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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替代

2023-10-14 01:09:35

  懸崖下面,海水正洶湧地拍打著礁石。巨浪的聲音淹沒了上面的呼叫,一個穿白色衣裙桃紅外套的女人,正被一個中年男人狠狠地掐著脖頸,她的呼吸越來越弱,越來越弱……

  終於,男人剝下女人的外套和裙子,把她推下了懸崖。

  1

  在墜落入海的瞬間,我拼盡全力大叫了一聲,睜開眼睛,一個男人正關切地看著我。「你是誰?」我迷惑地問。「林嘉,」他溫和地解釋,「我是你未婚夫啊,丁雲。」我的腦筋費力地轉著,仿佛還不能確認自己叫丁雲。

  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林嘉耐心地跟我解釋起來,原來在半月前,我出了車禍,昏迷了很多天才醒來。醫生說我腦子受到了創傷,會出現短暫失憶。

  突然,我的腦子裡蹦出來一個名字:許紫。許紫是誰?我問林嘉。林嘉頓了頓,說:「本來我不該告訴你的,許紫其實已經失蹤一段時間了,你也是因為找她才出的車禍。哦,對了,她是你妹妹。」

  林嘉這麼一說,我忽然從無邊的記憶海洋裡打撈出了一些碎片。

  

我叫丁雲,有個妹妹叫許紫,她跟的是我媽媽的姓。我們父母早年就離世了,於是我在初中就輟學,靠著遠方親戚的一點接濟,艱難撫養妹妹。好在我不但靠自己打工賺來的錢開了一家服裝店,還供妹妹上了大學。

  妹妹怎麼會失蹤呢?可是,一連兩個月,我找不到任何有關她的消息,除了那個不間斷來打擾我的夢。

  2

  出院在家休息一段時間後,我上了一個有關服裝色彩搭配的培訓班,成了一名衣櫥整理師。很快,我便找到了第一個僱主—餘太太恆美,她是個愛漂亮又漂亮的女人。我的任務是每周兩次陪她逛街買衣服。順便每個月整理她的衣櫥。

  在車子第一次駛入藍山小區的瞬間,一種熟悉的感覺就籠罩了上來。

  「是這個電梯嗎?」我站在四通八達的地下車庫的一個單元入口問。「我沒有告訴你,你怎麼知道是這個?」恆美狐疑地問。「瞎貓碰到死老鼠而已。」我笑笑。其實,我也很莫名其妙自己怎麼迅速而確定地走到了這個入口前。

  但最讓我吃驚的,是恆美衣櫥裡那桃紅色外套和純白的裙子。我拿它們出來的時候,眼尾分明看到恆美忽然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我忽然聯想起那個夢,繼而又想到了妹妹的失蹤。

  交代了衣物飾品的搭配,我走出恆美的家門。在小區門口,我被一個滿身酒味的人撞上了。「丁小姐,是……是,你啊。」對方喚我的名字,我才發現是恆美的先生餘天。上次我們在商城購物的時候,恆美忘了帶錢包,就是他送過來的。我點點頭,準備走開,他伸手拉住了我:「丁小姐,對不起,裙子破了,我賠……」我這才發現剛才被撞踉蹌之時,長裙的一角掛在灌木叢中,被尖利的小刺給掛下一條流蘇來。

  在商城裡,餘先生體貼地替我挑了同牌子但款式不同的裙子。他提出和我去旁邊的咖啡館坐坐,我答應得很爽快。餘先生喝了一杯咖啡,說:「我以前喜歡一個女人,跟你挺像……好幾次我差點把你當成她。」「是麼?說不定是我妹妹呢。」我的腦子裡靈光一閃。「不會,你們都不是一個姓。」「後來你們……」「造化弄人啊,後來我們沒有在一起……來生吧……」餘先生的聲音越來越低,微微顫抖。而我的內心,也正被突如其來的發現震蕩著。

  3

  過了兩天,我找了個機會再次跟隨恆美回家,很快我便從清潔工大嬸嘴裡套出了一個確切的回答,餘先生果然背著恆美在外面有女人。大嬸還說:「那女孩子眉眼倒是跟你很像呢。」

  現在我很確定,妹妹曾經跟餘先生有過一段故事。要想知道妹妹在哪裡,我必須接近餘先生。也許是因為妹妹的緣故,餘先生從見到我起,心中就有了別樣的情愫。餘先生不會給我整塊的時間,卻會在午休的間歇打來電話,不說情話,只問吃了些什麼。如果我沒有胃口,接著便有快遞送來一些美味點心。和餘先生相處久了,我發現他一切都很好,妹妹的失蹤應該與他無關,倒是恆美,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在眾人面前,她永遠一副溫雅有禮的樣子,可是我單獨和她在一起時,常會聽到她在堵車時破口大罵,狂按喇叭。

  與恆美合約到期那天,我去藍山別墅拿工錢。取飲料時,赫然看到冷凍室裡有一隻黑貓的屍體。我極力捂住嘴,壓制胸中的乾嘔,轉頭卻看到恆美倚著門,正悠閒地修著手指甲。「嚇著你了?我就不害怕!」看著正若無其事輕輕吹去指甲灰的她,我內心的某些猜疑正慢慢得到解答。

  4

  就在我還沒想好下一步行動時,恆美打電話約我周末去藍山別墅。我接電話時,餘先生正在我對面用餐,他這周要出差香港,來和我告個別。

  我往家走時,和來找我的林嘉碰了頭。「這周末你有空嗎?」我問他,他點了點頭。我總覺得他有什麼事情瞞著我,我想等弄清楚了妹妹的事情,就找他好好談談。

  周六晚上,我來到藍山別墅,端著紅酒杯的恆美給我開了門。

  「你找我有什麼事?」鑑於我和她的合約已經結束,我防備地問。「我想讓你幫我,我很害怕。」恆美喝了一大口酒,眼睛裡蓄滿了淚水,「我知道你和餘天的事情。我不管你為了什麼接近餘天,我只是不希望你重蹈以前那些女孩兒們的覆轍。在你之前,有個女孩兒叫許紫—你還真跟她有不少相像的地方,跟了老餘兩年後……死了。」我低聲驚叫,猜測終於被證實,淚水奪眶而出:「誰幹的?」

  恆美顯然沒有想到我會有如此大的反應:「你認識許紫?這是你接近老餘的目的?」「我對你比對老餘更有興趣。」我擦了把淚水。「你懷疑我?哈,你,連同許紫都被餘天騙了!我告訴你,他在外面是一個人,在家裡是一個人,哈哈。」恆美笑得讓人毛骨悚然,而後,她靜靜地看著我,說:「我已經感覺到了,下一個要死的人就是我,你要幫我—其實,也等於是在幫你自己。」

  恆美說,餘天殺了貓,把它凍在冰箱裡,是為了嚇她。是他把許紫掐死,推下懸崖,還拍了照片,並且留下她的衣服在恆美的衣櫃裡……他就是個變態狂!「你不信?我去拿證據給你看。」恆美轉身上樓,把我留在了客廳。

  為了鎮定我的情緒,我喝下了恆美倒給我的紅酒。這時,窗口傳來一聲響動,我猛然轉身,手按在口袋的手機上。「恆美,恆美—」我試探地叫喚,沒有人回答我。屋子裡的燈忽然滅了。我覺得不妙,轉身向大門口跑去,可是一個人攔住了我的去路。

  「是我。」在我尖叫之前,餘先生溫和的聲音響起,他轉身在某個地方打開了備用電源。「恆美呢?」我顫聲問。「恆美在她該去的地方」餘先生聲音忽然變得生硬,「許紫在那裡等著她,還有你。」「為,為……什麼?我的舌頭有些打結。

  」我從十幾歲起就愛上一個女孩兒,發誓長大後一定要娶她,可是她卻在跟我結婚前生病去世了。後來我遇見恆美、許紫還有你……你們身上都有她的影子,可你們卻各有目的,恆美看上我的錢,許紫想讓我幫她出國……誰也不是她。當我發現她是無法替代的,我就憎恨你們這些替代品,我要讓你們都消失,全部……「

  」你……「我開始感覺自己身體有些不聽使喚。

  」你和恆美的酒裡都有毒,放心,我會把現場布置成情敵之間的爭鬥,只是結局兩敗俱傷。「

  在我意識漸漸渙散之前,隱約聽到餘先生又說了一句:」許紫的姐姐不是被我撞死了嗎?你到底是誰呢?「

  我醒來時,看到了林嘉的臉。」幸好我們的電話一直通著。「林嘉一臉憂傷地看著我,」現在事情清楚了,餘天得到了他該得的懲罰。許紫,我要走了。「

  」你叫我什麼?「我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你是許紫,丁雲的妹妹。和餘天有糾葛的是你,他把你推進海裡,可是你大難不死,但是臉卻撞在礁石上毀了容。丁雲去找餘天質問,沒想到這個變態的傢伙撞死了她。我不能接受丁雲離開的現實,而你當時已經失憶,我就自作主張把你的臉整成了她的樣子,並且告訴你,你是丁雲。「

  我驚聲尖叫,原來那些夢,都不是夢,是我被害時殘存的記憶。

  」原來,愛是無法替代的。「林嘉說完走了。

  我當然知道,如果愛能夠替代,那麼餘天心中初戀的空洞一定會被填滿,那以後的悲劇,就再沒有發生的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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