邏輯
2023-10-13 14:46:15 1
派出所有很多積案。所謂積案,就是沒有條件偵破的案件。吳永發老漢的案子就是其中之一。 吳永發是個羊倌,靠養羊的收入維持生活。他每天早上把羊群趕到山上,太陽落山前再把羊群趕回來,日復一日,從來沒出現過差錯。 這天傍晚,太陽已經落山了,吳永發還沒回來,老伴很擔心,就去山上找他。她先在山坡上看見了她家的羊群,後來在山背面的山下找到了吳永發。吳永發歪倒在地上,已經沒有了呼吸。 屍檢報告表明,吳永發是遭受外力重擊致死。他的胸部有明顯的瘀傷,顯然是被拳頭或者鈍器重擊過。是誰擊的呢?問吳永發的老伴是不是有什麼仇人或者有過結的人,吳永發的老伴想了想說沒有,她說吳永發是個老實人,因為他們沒有孩子也沒有兄弟姐妹,所以他們一直活得謹小慎微,從來不敢得罪任何人。 那吳永發是被誰打死的呢?吳永發的老伴想不明白,我們也想不明白。 調查中,我們還了解到,羊群裡少了一隻懷孕的母羊。我們找遍了整座山,也沒有找到這隻羊,連山底下廢棄的陷阱裡也沒有。是不是被人偷走了呢?有人悄悄偷走了吳永發一隻羊,被吳永發發現了,在追討的過程中,吳永發被偷羊人擊打致死。嗯,事情有可能是這樣。那麼,是誰偷走了吳永發的羊呢?我們暗訪了村裡所有住戶,並沒有發現可疑人員。也許這個偷羊人是外村人。這就難找了,因為吳永發的出事地點在山下的小路旁,小路不遠處是一條公路,公路像一條巨龍一樣,看不見頭也看不見尾。如果偷羊人上了這條公路,那我們真的是無處可尋了。 吳永發的案子於是成了積案。吳永發的老伴哭得很悲傷,我們很遺憾。我以為這份遺憾會成為永遠,沒想到事情會出現轉機。 鄰縣派出所因為破案快、破案技術高,被市裡表彰,成為我們各縣各鄉鎮派出所的楷模,於是我們都去那裡觀摩學習。那天下班前,我們剛要走,接到一個報警電話。打電話的人說他叫郝建國,他被人打了。 放下電話,我們迅速趕到了郝建國出事的地方,看見郝建國捂著胸口蜷縮在地上,很疼痛的樣子。在郝建國斷斷續續的講述中,我們了解了事情的大致經過。 郝建國是個三輪車司機,宋魁打他的車回家。郝建國在送宋魁回家的路上,撿到了一袋大米。郝建國把大米搬到車上時,宋魁也沒說什麼。可是等他把宋魁送到家,收了車錢要走時,宋魁卻叫住他說,等等。 郝建國說,還有啥事? 宋魁說,米還沒搬下來呢! 郝建國說,那是我撿的大米。 宋魁說,你撿的也不是你的,你要不是因為送我,能撿到這袋大米嗎?宋魁說著,理直氣壯地把大米從車上搬了下來。郝建國去阻攔,宋魁一把推開他。郝建國不甘心,又去搶那袋大米。宋魁放下大米袋子,照著郝建國的胸口就打了一拳。就這一拳,就把郝建國打得摔倒在地上起不來了。宋魁打完人,搬起大米回家了。郝建國又恨又氣,掏出手機報了警。 郝建國傷得不輕,胸口青紫了一大片。這片青紫很眼熟,我猛然想起吳永發老漢的胸口也有這樣一片青紫,難道這兩片青紫是一個人所為? 我們很快找到了宋魁。宋魁一副冤枉無辜的樣子,說,那袋大米本來就該是我的!我們跟他說,現在不是大米的問題,是你把人打傷了的問題,打傷了人就是犯罪。宋魁這回才不說話了。 我不太相信,宋魁一拳就把郝建國打得起不來了,於是問他:你真的只打了郝建國一拳? 宋魁很無辜地說,我真的就打了他一拳,我都沒使勁。 沒使勁都能打成這樣啊?你是不是練過武啊? 宋魁說,我整天在山上開石頭,哪有時間練武啊? 我終於明白宋魁的拳頭為什麼會這麼硬了,於是又問:吳永發老漢也是你打死的吧? 宋魁更冤枉地叫道:我從來沒打死過人!吳永發是誰我都不知道! 他是個羊倌,整天在山上放羊。那天,他丟了一隻羊…… 我還沒說完,宋魁就叫了起來,說,那羊不是他的,是我撿到的!那天羊掉到山下的陷阱裡了,我從旁邊經過,聽見它叫,就把它救了上來。我抱著它剛要走,跑來個老頭,非說羊是他的。羊怎麼可能是他的呢?我不理他,他卻追著我要羊。我見他太煩人,就打了他一拳。 你一拳就把他打死了。 不可能!宋魁又叫道。 是真的。 宋魁說,他也太不禁打了! 你不該打他,那羊確實是他的。 宋魁又叫了起來:不是他的!是我把羊從陷阱裡救上來的,那羊是我的! 看著宋魁又固執又委屈的樣子,我無語。我不得不承認,宋魁的思維邏輯很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