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鼓王
2023-10-04 05:41:14 1
搶親
九月十六這天,是高家為兒子辦喜事的日子,親朋好友、四鄰八家一邊為高家忙裡忙外,一邊替高家捏著把汗,但願一對新人能順利成婚。
族長問高家翁:「鼓王請到了嗎?」
「鼓王」遠近聞名,他的架鼓敲得出名,鼓譜多,路數全,敲起來氣勢如虹。更主要的是,「鼓王」家傳的捏筋拍打絕技醫好病人無數,「鼓王」的鼓槌除了敲鼓,還是治病的工具,只見他的鼓槌在病人的穴位上敲敲打打,病痛就會奇妙消失。「鼓王」醫病分文不取,在方圓百裡口碑非常好,所以凡是開張的、結婚的、搬遷的、孩子滿月的等等,只要有慶典活動,都以請到「鼓王」助興為榮。
高家翁點點頭:「請到了。我們把聲勢搞得越大越好,我就不信,他姓丁的敢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明火執仗!」
迎親的隊伍出發了,一路上鑼鼓喧天,終於平安到達女方家門口,人們心裡稍稍鬆了口氣。在震天的鑼鼓聲和齊鳴的鞭炮聲中,新娘上轎,迎親的隊伍往回返。
人們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迎親的隊伍走到半路上,被一群人攔住了。轎子上下來一個人,正是丁員外。這丁員外仗著他表哥是知府,在當地橫行霸道無惡不作。人們背後都叫他「丁禍害」。老百姓不敢惹他,就連好幾任知縣都睜一眼閉一眼沒敢動他。
「丁禍害」破口大罵:「媽拉個巴子!收了老子的彩禮,就是老子的老婆!誰這麼大膽子,敢跟老子搶老婆?來人!把我老婆抬走!」
新郎官再也忍不住胸中的怒火,跳下馬來,指著「丁禍害」說:「我和小蓮從小就有婚約,是你扔下彩禮逼我嶽父答應。我嶽父三退彩禮都被你的家丁推出門外,只好把彩禮放在你家門口,也算是退回了。如今,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你敢明火執仗,你眼裡還有王法嗎?」
「王法?老子就是王法!給我抬走!」丁員外一聲令下,幾個打手一擁而上就要抬花轎,新郎官抽出轎杆擋在轎前,眾人也上前護住花轎。打手們掄起棍棒,沒頭沒腦地亂打,幾個鄰居慘叫著倒在地上。新郎官一見,怒不可遏,掄起轎杆衝上前去和打手拼命,無奈哪是如狼似虎的打手們的對手?幾個打手把他圍在當中,一陣亂打。片刻,新郎官不動了。一個打手一試鼻息,向另外幾個打手一擺手,幾個傢伙抽身回到「丁禍害」身邊,衝「丁禍害」耳語了幾句,「丁禍害」一愣,馬上又罵起來:「老子今天還有要事,沒空陪你們玩,咱們走!」
新郎官人事不省,鼓王擠了進來,翻開眼皮看了看,又把了把脈,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人已經不行了。高家翁抱著兒子放聲大哭。
鼓王勸住高家翁:「咱們上縣衙告這個龜孫子!他打傷你的鄰居,打死人命。有這麼多人作證,人命關天,縣令還敢袒護他?」
眾人也紛紛響應:「對!我們是見證人!走!抬著新郎的屍體上縣衙!」
斷案
聽完高家翁的陳述,看著新郎官的屍體,再看看大堂上跪倒的一片人,杜縣令眼睛都直了。他哆嗦著發籤,「何捕頭,去,把丁員外抓……不……請……到大堂上來!」
過了片刻,何捕頭小跑著回來了,「大人,丁員外說前天晚上碰上了臥牛山上的土匪『鐵扁擔』,被那廝踹了一腳,腰疼得難受,大人如果有事,請到丁府去問。」
杜縣令一拍桌案,「欺人太甚!何捕頭,你多帶幾個人再去,告訴他,人命關天,如果他再不來,你就綁他來!」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何捕頭一行人和丁員外到了。丁員外從轎上一下來,就被下人攙扶著,一步一「唉喲」地走進大堂。
高家翁一見丁員外,牙咬得咯咯響,他想站起來衝上去拼命,卻被鼓王抓住了手臂。鼓王衝著他搖了搖頭,高家翁恨恨地嘆了口氣,又跪在原地。
縣令一見丁員外,一拱手,「人命關天,辛苦員外跑一趟。來人,給員外看座。敢問員外,堂上這麼多人目睹你指揮手下打死人命,打傷百姓,你做何解釋?」
丁員外兩眼一瞪,「噌」地一下站了起來,指著堂上的人群,「這些刁民一派胡言!我前天被『鐵扁擔』踹傷了腰……」說到這裡他才想起要裝腰疼,馬上坐下「唉喲」了兩聲,這才接著說,「我這幾天根本就沒出過家門!不信你問問賀大夫。」話音剛落,一個家丁扶進了一位老頭,老頭跪下見過縣太爺,願意證明他這幾天一直和丁員外在一起,給丁員外治腰傷。
高家翁和眾人群情激奮,都指責丁員外說謊。縣令擦擦額上的汗,「丁員外,你縱奴傷人,害人性命,眾人親眼所見,你卻說未出家門,這讓人如何相信?」
丁員外大怒,「那一定是『鐵扁擔』假冒我,給我栽贓!『鐵扁擔』媽拉個巴子!敢冒充我為害鄉裡,敗壞我的名聲,我豈能饒你!」說完一擺手,在家丁的簇擁下揚長而去。
杜縣令看著遠去的丁員外,再看看堂上的眾人,終於發話了:「丁員外有不在場的人證,人命大事,容本縣再做調查。高家翁,你先回去處理兒子後事吧。退堂!」
喪命
全鎮的人都知道,「鐵扁擔」的確是一名土匪頭子,也的確擾亂過人們的生活。他臂力過人,使一條鐵扁擔,三五條漢子別想近前。不過他只是出現在老人們的傳說裡,最近幾十年從來沒有人聽說過他再來作亂,更沒有人見過他的蹤影,不知是轉移到了外地,還是已經生老病死自然消亡了。丁員外不顧眾人眼見為實,把罪責推到「鐵扁擔」頭上,就連3歲的孩子也覺得丁員外和縣令過分荒唐。高家翁更是明白杜縣令公然袒護丁員外,可兒子不能就這麼白白死於別人的棍棒之下,就三番五次去縣衙要個說法,終於激怒了杜縣令,被定了個「攪鬧公堂」之罪,重打了80大板,轟出了大堂。
這天早晨,杜縣令剛剛寫完給丁知府的信,忽聽有人報案:丁員外被殺了!
杜縣令慌得連信也沒顧得收,忙不迭地叫何捕頭通知眾衙役還有仵作馬上集合,一行人急忙趕往出事地點。
這裡是鎮子裡一條僻靜的小路,丁員外趴在地上。早已氣絕身亡。他的屍體上放著一塊黃綢,杜縣令拿起一看,上面寫著:辱罵我的下場!——鐵扁擔。
仵作驗完屍報告:死者大約死於昨晚亥時,死因是三至五節頸椎骨被擊碎。何捕頭接著報告,死者衣物內有不少銀子,看來不是圖財害命,像是仇殺;地上沒有打鬥的痕跡,可見作案人早有準備,趁丁員外不備,一擊斃命。擊碎的這幾節頸椎骨的寬度正好與扁擔的寬度相同,兇器疑為扁擔。丁員外平素作惡較多,恨他的人大有人在,當然,也不排除「鐵扁擔」又回來了的可能,那天丁員外在公堂上罵「鐵扁擔」,敗壞他的名聲,「鐵扁擔」如果真的回來了,以他的殘暴,要了丁員外的命也不是不可能。
丁府管家被傳喚來了。據他交代,昨天晚上丁員外獨自外出,不讓任何人跟從。
杜知縣問:「你知道他去哪裡,為什麼不讓人跟從嗎?」
管家說,丁員外有個老相好,他去會這個老相好的時候,誰也不讓跟著。
杜知縣問道:「這事你們府裡都有誰知道?」
管家說,除了老、少夫人不知道,在丁府這是公開的秘密。
杜知縣的眉頭擰成了疙瘩。
怪病
「丁禍害」被殺的消息很快傳遍全鎮,人們暗暗拍手稱快,一大禍害終於被除掉了!高家翁聽到這個消息,不禁放聲大哭,拖著遍體鱗傷的身體給兒子上墳,把仇人已除的消息告訴兒子。
全鎮的人高興夠了,這才想起另外一個問題:到底是誰殺了「丁禍害」?鎮上很快就流傳起了好幾個版本,有的說「鐵扁擔」真的又回來了,惱恨「丁禍害」在公堂上罵他,一扁擔要了「丁禍害」的命;還有的說是新郎官冤魂不散,半夜來索命,打死「丁禍害」的正是他臨死前手裡拿的轎杆;還有的說「丁禍害」作惡太多,閻王都看不下去了,直接派小鬼把他打到地獄裡去了。
正當人們紛紛猜測的時候,一天夜裡,縣衙後面不遠處突然起了大火,何捕頭帶著眾衙役去救火,才發現原來燒著的是打穀場裡的一個柴垛。何捕頭怕火星被風吹到附近民房,引起更大的火災,忙指揮衙役和來救火的百姓們撲滅了大火。等何捕頭帶著眾衙役趕回縣衙才發現,杜縣令突然得了怪病,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雙腿雙腳、雙臂雙手都已不能動彈,說話也變成了啞巴一樣,只能發出「阿……巴……阿……巴……」的簡單音節。何捕頭越問,杜縣令越著急,發出的聲音就更加含糊。何捕頭急忙命一名衙役快去請郎中,自己和眾衙役留下來察看現場。現場沒有任何外人進來的痕跡,文案器物等都沒有人動過,排除被外人加害的可能,杜縣令只能是突然發病。
郎中請來了,「望聞問切」四項都用到了。郎中拉起何捕頭來到內室,告訴何捕頭,他行醫多年,還沒見過杜縣令這種怪病——有幾條經脈莫名其妙地斷了,打通這幾條經脈,比登天還難,杜縣令只能像現在這個樣子了。何捕頭試探著問:「回天無術了?可不可從請鼓王一試?」郎中搖搖頭,「經脈已斷,現在已經成了死脈,即使華佗再世,也難妙手回春了。」
鏈條
杜縣令成了廢人,被遣送回原籍,新縣令已經上任,何捕頭仍任原職。這天,「鼓王」出門辦事,剛走到僻靜之處,何捕頭懷抱大刀攔住了他的去路,「鼓王好逍遙!殺了丁員外,害了杜縣令,瞞得了別人,可瞞不了我!」
鼓王一愣,「何捕頭真會說笑話!」
何捕頭呵呵一樂,「丁員外被擊碎的只有第二和第四兩塊頸椎,夾在中間的第三塊完好無損。這怎麼可能是扁擔所為?分明是你的兩個鼓槌!讓杜縣令經脈變成死脈的,也是你的兩個鼓槌!你會用穴位打通經脈,也會用穴位阻斷經脈!」
鼓王一擺手,「人命大事,捕頭不可戲言。如果是我,我怎麼知道丁員外什麼時候單獨出來?縣衙把守森嚴,我又怎麼可能進得到縣衙裡去害杜縣令?」
何捕頭一笑,「鼓王別緊張,聽我慢慢道來。丁員外的惡行人神共憤。天下有良知的人佔多數,他們會偷偷地協助你!無數個有良心的人組成一根神秘的鏈條,這根神秘的鏈條讓你無所不能!所以,你完全有辦法掌握丁員外什麼時候單獨外出,也有辦法知道什麼時候最適宜讓柴垛著火,更能做到著起火之後讓人喊馬叫,聲勢空前。」
鼓王警惕起來,「你想怎麼樣?」
何捕頭把懷裡的刀一扔,「我只想告訴你,現在案子已結,結論是高家新郎、丁員外都死於『鐵扁擔』之手。我幫了你不少的忙。第一,我在兇殺現場已經欺騙杜縣令說兇器是扁擔;第二,著火那天晚上,我已經想到了這是有人調虎離山,要加害杜縣令,可我還是帶著全部衙役去了火場,成心讓縣衙完全沒了防衛。杜縣令這種草菅人命的狗官,不保護他也罷!」
鼓王不解,「敢問捕頭這麼做是為什麼?」
何捕頭仰頭向蒼天,「我和那些偷偷幫你的無數有良知的人一樣,當權勢胡作非為時,我無力公開與權勢對抗,可我會偷偷地協助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