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拼圖遊戲
2023-10-08 22:35:51 3
從小,我就對拼圖有著十分濃厚的興趣。
現在,我仍然有機會充分地享受這種遊戲帶給我的那份興奮、那份驚喜、那份自豪、那份滿足。
「大力,看,就是這顆腦袋。」我興奮地衝著大力喊道。
「不會搞錯吧,韓嵋?」大概是王大力覺得我這活兒做得有些太輕鬆,不大放心地問。
「哪能呀!這種拼圖『遊戲』,整個一個小兒科,都快讓我給玩爛了!放心吧大力,沒錯。這顆腦袋絕對和這個軀幹配套!噢,對了,你看,這是上個月西山派出所老李送來的那條大腿,」我一邊將存放在冷凍屜內的一條大腿拼接到解剖臺上的軀幹上,一邊對大力說:「你看,我的這個『拼圖遊戲』玩得怎麼樣?」
看到這兒,您準會覺得這場「遊戲」實在是太令人毛骨悚然了!
是呀,這個世界中,黑暗和殘酷的那一面,我們看到的的確太多太多。我們必須以某種特殊的心態來從事種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活動,我們必須以某種特殊的讓自己從那種令人窒息和壓抑的氛圍中瀟灑地走出。
其實,無論什麼事,只要把它看透了,也就是那麼回事了。對我而言,無論是面對降臨人間的,還是面對走入的。感覺,都是一樣的。
記得當年在醫科附屬產科實習的時候,當我親手接下第一個新生兒時,我和那位產婦一起激動地哭了起來,引得醫院那幫小們大笑不止,現在想來自己也覺得挺可笑的。可每當一個新的生命經我的手誕生時,我還是情不自禁地熱淚盈眶,總是抑制不住的興奮、驚喜、自豪和滿足。
現在,面對著解剖臺上那一幅幅並不美好的畫面,我總想盡心盡力地將它們繪製成一幅幅寧靜的藍圖。從某種程度來說,我有些自命不凡,認為自己做的事偉大而神聖!我把自己想像成手拿鋼刀身披白衣的勇士,讓我的那些「顧客」們在我親手為他們繪製的藍圖中安詳地休息。我幻想著他們在藍圖中將遠離,煩惱,牽掛和遺憾。因為他們的冤已申,他們的仇已報,他們的血債已經得到了血的償還。
他們再也不會變成荒原中的和孤鬼了,他們的靈魂從此得到了慰藉。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每當一幅「作品」經我的手完成時,我都會萌生出與時非常相似的感覺和情懷。
噢,對了。說到「拼圖遊戲」,讓我給你講一個通過對軀體的「拼圖遊戲」,我為一個死去的找到了家,找到了她的兇手的。
那是一個秋高氣爽的季節,大力給我送來了一具。這具屍體是當天早上一對晨練的老人在一片小樹林中發現的。
吃完簡單的午餐,我快步走進解剖室的停屍間。掀開遮蓋屍體的打蠟帆布罩單,一個沒頭沒手的女人暴露在我的面前。
這女人赤身。我發現她的皮膚很白,彈性很好,她的乳房和臀部顯然經過了手術美容,顯得性感十足。
頭顱是從頸部被砍斷的,兩隻手是從腕部被剁下的。一看那刀工就知道,這活兒不是一個有人體解剖學常識的人幹的。人體手腕中的八塊小骨頭,有好幾塊都明顯地被這個沒有解剖學常識的傢伙給劈碎了,還有一塊小骨頭完整地掛在了前臂上。
我稱了稱屍體的重量,差不多51公斤。她的雙手重量應該在230 克左右,頭的重量大約是3 公斤。這樣,我估算出她的體重是54公斤或55公斤,大約是1 米70.
接著,我在她的腳底塗上了墨水,再把一張紙粘在瓶子上,然後把瓶子放在她的腳底滾過。這樣,我就將她的腳紋取了下來。
為什麼要取腳紋呢?
這是因為,如果這個女人的體貌特徵和某一個的婦女相符的話,刑警隊的偵查員們就會到失蹤者的家中,搜尋所謂「潛在的痕跡」。這種潛在的痕跡,通常是留在洗澡間或廁所瓷磚上的光腳印。當然,這種以腳紋來鑑定身份的方法不如手指紋可靠,但也不失為具有特徵性的標識。如果您生過,就會知道醫院在接下每一個新生兒時,都要取下新生兒的腳紋,以防您偶爾錯拿了別人的孩子。
前面您已經知道了,我的這位顧客既沒了臉又沒了手,當然也就沒有了指紋。
顯然,兇手是存心跟我過不去!
「沒準是個雞?」我的直覺告訴我。
「是雞就好!」因為我知道,我們這座城市對所有曾幹過賣淫勾當的女人都存有指紋檔案。「大力,只要發現手,馬上給我送來!」
過了三個月,大力終於給我送來了一隻手。
三個月以後,他決定把這雙手也扔到那個枯井中。然而,老天有眼。那天深夜,當他走過那片荒涼的空地時,一聲雷鳴伴著閃電突然向他襲來,他一個跟頭摔倒在地,丟失了一隻手。
這隻手得來全不費功夫。那天,郊區派出所的片警小趙,看見幾個孩子在玩一個塑膠袋,孩子們一驚一乍地怪叫,引起了他的警覺。他快步上前查看,袋子裡居然「躺」著一隻人手。
這是一隻左手,新鮮而富於彈性,皮膚很細膩,也很白嫩。一看便知,這是一隻年輕女子的手。我立即取下了指紋。兩個小時後,我從實驗室回來,立刻嗅到一種奇怪的帶酸性的氣味,我馬上意識到這隻手曾在冰箱裡儲藏過。
我從停屍間冷凍屜內取出三個月前收到的那具斷頭斷手的。它已經脫水了,屍體也因此而收縮。我把這隻手和軀體的左腕部相拼接,肌肉的斷痕並不吻合,但這種拼接效果不會令我失去信心,因為我知道這並不意味著拼圖「遊戲」的,而是一種在學上完全可以解釋的正常現象。
每當這時,拼圖「遊戲」就需要藉助於一些儀器的了。x 光顯示這隻手上缺少了一小塊長2 釐米寬1 釐米的骨頭,而這塊缺少的骨頭又實實在在地出現在屍體的左手腕上。因此,毫無疑問,這隻手和這具女屍相匹配。
這隻手在遠離屍體三個月的內,一直被放在冰箱裡冷藏。兇手一定錯誤地認為,現在可以扔掉這隻手了。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隻手居然會在那麼多人的幫助下,找到了它自己的「家」。
一個星期之後,在大力的配合下,我們又幫助這個女人找到了她自己的家。
這女人24歲,體重54公斤,身高1 米69,一年前嫁了人,婚前曾因賣淫被勞教,公安局指紋庫裡存有她的指紋記錄。
她生前住在郊區的一套小公寓裡,大力找到那裡時,有個男人出來開了門,這男人正是那個女人的丈夫。
這個丈夫告訴大力,他的已經離家出走三個月了。大力問他,妻子失蹤為什麼不向公安局報案,他回答說,妻子有著極不光彩的,現在又與人,而他這樣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願到公安局去丟人現眼。
大力告訴他,公安局已經發現了他妻子的屍體。對此,他毫無表示。
大力堅信兇手正是這個丈夫,然而始終找不到不利於這個丈夫的任何證據。
大力很著急,我也很著急!
站在解剖臺上,我再一次注意到屍體的切割很不在行。由於兇手用鈍刀作為砍屍的工具,因此手腕處的骨頭全都碎裂了。
「對了!現在手腕處斷端的骨頭上缺少了好幾塊碎骨片,如果犯罪現場就在死者住的公寓裡,那麼只要在公寓內找到這些碎片,那個丈夫就有口難辯了!」
大力還沒等我把話全部講完,人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下午,我正在病理實驗室看一組切片,大力推門衝了進來:「韓嵋,送你一件,希望你能喜歡!」他從現場勘察箱裡取出一個短頸大口玻璃瓶,瓶中有一個「u 」形金屬管。「這是洗澡盆排水管的存水彎,好好拿它消遣消遣吧!」大力儘量顯得輕鬆,但我知道他心裡緊張得一塌糊塗。這是最後一張王牌了!我倆心裡都很清楚。
在存水彎中,亂七八糟的東西什麼都有,刮鬍刀的斷端、保險套的碎片等等。
我沒功夫欣賞也沒功夫研究這個的隱私,我只對那幾塊小骨頭如獲至寶。在這些小骨頭中,最大的一塊也不過3 毫米長2 毫米寬,數一數一共是9 塊。我花了三個小時才使這場拼搭七巧板的「遊戲」一點點地趨於完成。也巧了,居然有5 塊骨頭都與左腕上的腕骨斷痕完全配套,還有4 塊一定是頭骨和右手腕上的了。
不管怎麼說,我們終於證明這個年輕的女人是在家中被殺的了!
那個丈夫承認了一切:他在暴怒的激情下勒死了自己的妻子,然後驚慌失措地用廚刀剁下了她的手和頭。他趁著夜深無人把屍體的軀幹扔到了一處小樹林裡,又把腦袋拋入了一口枯井中。然後,他把雙手放在一個塑膠袋中,又把袋子放在冰箱的冷凍層內藏了起來。三個月以後,他決定把這雙手也扔到那個枯井中。然而,老天有眼。那天深夜,當他走過那片荒涼的空地時,一聲雷鳴伴著閃電突然向他襲來,驚心動魄之中,他一個跟頭摔倒在地,丟失了一隻手。
正是這隻丟失的手,幫助他的妻子找到了家,也幫助找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