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片戰爭時林則徐請誰寫的書(林則徐鴉片戰爭時寫的書寫)
2023-09-15 00:32:18
在第一次鴉片戰爭之後,有必要提一下兩個人物。他們都是清廷官員中的實幹家和有思想之人;同樣是駐沿海閩廣地區的官員,參與和目睹了與英軍的武裝和外交衝突;同樣在事後把這一事件以書信的形式告訴了友人。但信的內容卻確實反映出了同一事件的不同視角甚至態度。他們便是革職充軍的林則徐(1785-1850)和當時駐守福建漳州的汀漳龍道徐繼畬(1795-1873)。
兩封信,反映了兩位寫作者不同的為官之道。林則徐忠於封建為官職守,認為不必過於渲染外夷的強大,注重自強發展軍事;而徐繼畬則客觀地說明了外夷的強大,注重這次戰爭的實質。而這一實質「無攻城掠地」之意,與二十年後的恭親王奕的看法是一致的。也就是說,清廷官員中相同的看法,二十年才達成一致。當然看法和對策是兩回事。而在這二十年的清廷官員中,多的是洶洶然的「天朝上國」的盲目「強硬」排外者。筆者一直認為,看問題第一位的是注重實質,浮於表面的一味譴責,只能是有意無意掩蓋了真正的是非觀。到頭來,也無助於遏制出現可能就存在於「洶洶然」者中的真正的漢奸。清廷「反侵略」的後來走勢,也確實說明了這一點。很多官員從「強硬」轉為「媚態」之速度,令人驚詫。中國傳統而口是心非悖理的二元文化為他們找到了理由: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和好漢不吃眼前虧。
值得一提的是林則徐的信中「囑咐」。這可能是他的為官之道,但確實是多此一舉。沿海幾多的官民對於外夷的「威力」,無不身受感觸。按林則徐的錚錚骨氣,可能有視外夷為紙老虎、不必過於渲染的傲氣,但把他置於清廷的框架中,此筆有掩耳盜鈴之嫌了。而這一點,也正是清末朝廷的一貫所為。
我們從兩封信中,得到了兩種信息。林則徐實幹、強硬、注重自強,但還有「天朝上國」的盲目自傲;徐繼畬也是實幹家,對外夷似乎了解更多,關鍵是說到了問題的實質。而這一點,在當時的清廷官員中,幾乎是鳳毛麟角而不得人心的。這兩人只代表中華民族中的實幹家和這個民族的真正精神,決不代表這個朝廷中很多的務虛者。而事實也是,林則徐在鴉片戰爭後,人生走向低谷;徐繼畬則官場上一直落魄。
筆者認為,評判真正的忠和姦,脫離體制就中國大歷史而言,就是看其人有無私心——權力、利益、生命之憂。就皇帝而言,由於家天下的貪天私慾,歷史應毫無疑問把其歸入奸人行列;至於林則徐,儘管處於華蓋之下的地位,有其歷史限制性的一面,但他反映的恰恰是這一民族內在骨氣的一面。不這樣斷論,這個民族就真的是牛羊屬性了。
林則徐把欽差任上得到的資料編成了《四洲志》,北上途中在京口(鎮江)交給了好友魏源。由魏源補充編寫成了《海國圖志》。後來這部多達500卷的著作在國內遭冷遇,由商人傳至日本,反而幫助了日本「開眼看世界」者。這也應該是有清一朝的恥辱之筆。
徐繼畬戰前,力主禁菸,著有《禁鴉片論》。戰後,在廣東按察使、布政使任上,他躬身親為,注重調查研究,從外國官員處搜集資料,被稱為「最愛尋根問底的」的人,他也參閱了魏源的《海國圖志》,於1848年刻印出版了《瀛環志略》。書中圖文並茂,介紹各洲疆域、種族、人口、建置、生活、物產、盛衰等,述議相間,並詳細介紹了美國和推崇了華盛頓:「華盛頓者,異人也。……開疆萬裡,乃不僭位號,不傳子孫,而創推舉之法,幾乎天下為公……」,字裡行間充滿著對異國文明的欽慕。其推崇華盛頓的文字,後被美國刻於華盛頓紀念塔的第十級壁文中。徐繼畬的名字也被收進了《世界名人錄》。海國至瀛環一詞之改,也反映了觀念之進步。二十年後《紐約時報》提到他還高度讚譽:「中國歷史悠久的整個地理學體系,被這位東方的伽利略改革了」。徐繼畬在當時國內國際的影響甚至超乎林則徐和魏源。1998年6月美國42任總統柯林頓在北大的演講,再一次提到徐繼畬。但不幸,他幾乎被中國的傳統忘記了。後來著名的洋務理論家郭嵩燾說:當初剛讀《瀛環志略》,以為對外有過譽之嫌,出使西歐之後(1876年底至1879年5月),才真正體會到此書的真實。他說:「徐先生未歷西土,所言乃確實如是,且早吾輩二十餘年,非深識遠謀加人一等乎?」嘆息已經落後了二十多年。從郭嵩燾的視角看徐繼畬,以一個不歷西土之人,孜孜以求編寫一本志略,其作者的保國愛國之情,溢於書表了。郭嵩燾以謝罪之名出訪歐洲,將《使西紀程》寄回清廷,內中也有讚美西方之語,引來朝議洶洶。大概上國天朝自古在骨髓裡積聚了太多的自戀虛榮,現聽見讚美別國,便會本能抽搐般地不舒服。其實,處於被西方列強欺凌期間的清末的許多正直的知識分子,大多欣賞歐洲的風土人情和政府制度,但同時又是十足的愛國者,而且很多人物例子說明,愈是接觸西方文化的開眼者,愈具有強烈的中華民族意識。這並不矛盾。此是題外話。
林則徐和徐繼畬同為真正的愛國者和實幹家,同有著民族骨氣和精神。但也許兩人共有的民族主義和現實主義的各自重心點的不同,使得兩人發生了錯位。在1850年6月英籍一傳教士和一醫生入住福州城的「神光寺事件」中,養病在籍的林則徐和福建巡撫徐繼畬成了對立者。樹大根深的林則徐儘管不是有意為之,但客觀上扳倒了徐繼畬。從此,徐繼畬官場落魄,在京城閒職度日。1869年以老告歸,1873年病死故鄉山西。
清末的歷史告訴後人,恥辱的不僅僅是「被侵略」。民族精神的被羞辱,清廷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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