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宅殺機
2023-10-05 19:24:34 5
民國時期,保定有位私人偵探叫何凡,這天他接到一個案子。一家姓沈的大戶有三個兒子,三兒子殺人被關進大牢,大兒子已死,現在由大兒子的夫人大奶奶當家。二兒子叫沈仲連,他的夫人二奶奶來找何凡,要他盯住沈仲連,原來二奶奶懷疑自己的丈夫暗中與人偷情。
夜裡下起了小雨,何凡暗中跟著沈仲連來到了一處暗娼聚集地。沈仲連三轉兩轉沒了影子,何凡靜靜地等著,猛然聽到一陣咒罵聲。兩名大漢拉著一人從一家宅子出來,那人衣服還沒穿好,正是沈仲連。
一名大漢道:「七天了,你還不拿大洋來?」沈仲連顫抖著說:「有話好說……」那大漢道:「不拿錢,就要你的命!」
沈仲連道:「可現在府裡不是我掌家,你們得給我點時間。」另一名大漢道:「再給你七天時間,每過七天,我們就從你身上尋個物件兒。」說著他從沈仲連手上奪下一個綠玉扳指。一名大漢看看沈仲連沒系好的褲子,罵道:「看你這熊樣兒……」順手將褲腰帶打了一個結,然後二人收起扳指,走了。
沈仲連走進一家酒館,不多時又走出來,腳步有些踉蹌,向著沈宅的方向走去。
何凡回到辦公室,撥通了二奶奶的電話,將剛才的事說了,並報上了那個暗娼的門牌號,二奶奶問:「他現在哪裡?」何凡道:「他喝醉了,現在快到家了。」二奶奶掛斷了電話。
第二天,何凡被電話鈴聲吵醒,抓起電話,裡面傳出警察局刑偵隊長張路的聲音:「老何嗎?快來,沈家出事了,沈老二死了……」
沈仲連的屍體就躺在沈宅後門不遠處,這窄巷平時少有人行,又沒路燈,一到晚上連個鬼影也不見。
何凡看看屍體,沈仲連是被勒死的,脖子上有一圈細細的鋼絲,長有兩米,鬆鬆地套在那裡。經檢查,死亡時間是在昨晚十點至十二點之間。死者生前可能攜有錢財,現已不見,只剩一個包袱皮,幾件衣服散落在外。
何凡想到昨晚沈仲連被人要挾的一幕,難道是沈仲連拿不出錢還債,想趁夜逃走,被黑道上的人發覺後殺人洩憤?便說道:「我們去沈宅找個人!」張路陪著何凡直奔二奶奶的屋子。
二奶奶正坐在床沿上哭呢,何凡問:「昨晚沈仲連什麼時候到家?」
二奶奶回答:「大約十點多一點……」
何凡接著問:「之後呢?」
二奶奶說:「他喝得不少,說欠了一筆債,如果不還,以後要吃苦頭。我給他脫去衣褲,扶他上床睡了,沒想到一覺還沒睡醒,警察就來砸門,我這才發現他沒在床上,衣服也不見了。不想他……居然死了,就死在後門外的巷子裡,是爬梯子偷偷出去的。」
何凡道:「這麼說,你並不知道沈仲連什麼時候離開屋子的?」
二奶奶點頭。
二人出了屋子來到牆邊,見一架梯子靠著牆壁,顯然沈仲連是通過這架梯子爬出牆的。何凡將昨晚看到沈仲連被威脅的事說了,張路點頭:「我去抓那兩個傢伙……」
看著張路跑出去,何凡搖頭: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正想著,忽見另一間屋子開了門,沈家的三奶奶探出頭來。何凡認識她,她穿著一襲白色旗袍,雙手戴著一副白色真絲手套,直套到肘部,顯得華貴典雅。何凡知道,她與二奶奶的關係極為不好,平時總吵架,現在沈二爺死了,不知她會怎麼想。
何凡走上前,三奶奶問:「何先生,我家的事你怎麼看?」
何凡反問:「昨晚你可聽到什麼?」
三奶奶道:「我親眼看見二伯喝了酒,從後門回來。二奶奶扶著他,表現得還真像對恩愛夫妻呢,誰不知道二爺在外面找相好。」何凡問:「沈二爺再次出門你看到了嗎?」三奶奶搖頭。何凡道:「他要出門,為什麼不從後門走而要爬牆呢?」
三奶奶說:「那是因為後門的鑰匙由大奶奶保管著。」
前院正在設置靈堂,大奶奶裡外張羅著。
何凡將大奶奶請到偏廳,大奶奶讓人看過了茶,說道:「我家這件案子還請您多費心。」
何凡問:「昨晚的事您能回憶起什麼嗎?」
大奶奶道:「昨晚大約十點,二奶奶來向我要後門的鑰匙,說二叔快回來了。我家後門用一把大鎖鎖著,鑰匙只有我手中一把。二叔只要夜裡出去,回家時總是走後門,免得驚動下人。我給了她鑰匙,不久我聽到後門響,就讓丫頭小紅去看一眼。小紅說二叔回來了,酒喝得不少,頭扎徵二奶奶懷裡抬不起來。我正要小紅過去幫忙,二奶奶進來說不用了,就把鑰匙交給了小紅。小紅把後門鎖好,回來我們兩個就睡了,直到今早發現屍體。」
何凡問:「沈二爺什麼時候出的府,您並不清楚?」
大奶奶點頭:「他沒敢和我要鑰匙,爬梯子出的門。其實二爺為什麼會死,我心裡有點譜,他在外面胡混,欠下的債一定不少,又不敢和我要錢,可您想想,如果他張了口,我能見死不救嗎?」說著,大奶奶垂下了頭,用手絹擦著眼睛。
中午過後,何凡來到警察局,張路迎上來:「真是虧了你!殺沈二爺的兇手已經捉到了。」二人來到審訊室外,見屋子裡銬著兩個人,正是昨晚威脅沈仲連的兩個傢伙。
這時審訊員將筆錄送了過來:「這兩個人一個叫方大虎,無業游民,另一個叫李雷,做過幾年海員,他們不承認殺人,說昨晚從沒到過沈家後巷,整晚都在周記賭坊賭錢,早上五點才離開,包括周記賭坊老闆在內的很多人可以作證。」
張路道:「馬上取證。」
很快,十多個證人來到了警察局,大家異口同聲,都說昨晚從九點開始直到今天早上,他們都圍在一起賭錢,李、方二人不要說出門殺人,連尿都沒撒過。
第二天上午,何凡約三奶奶出來,三奶奶雙手上還戴著那副真絲手套,二人坐進茶館,何凡道:「我有點疑問。據您看,大奶奶有沒有出軌的行為?」
三奶奶驚問:「你懷疑……」何凡搖頭:「我只是猜測。」三奶奶壓低聲音:「大奶奶不可能有出軌的行為,因為她每天夜裡都在家睡覺。」
何凡一愣:「在家睡覺……她白天常不在家嗎?」
三奶奶點頭:「沈家有幾個鋪子需要打理,最遠的兩個鋪子在城外,她每個月都得出去七八次,一去就是一整天。她只叫小紅跟著。」何凡取出本子記錄下了幾個店名和地址,然後出城而去。
這次出城很有收穫,沈家離保定城最遠的兩個鋪子都是藥鋪,據夥計講,大奶奶一個月頂多來鋪子兩回,這與三奶奶「每個月出門七八次」的說法差距太大。
何凡找到張路:「我一直有個疑問,為什麼兇手要用鋼絲絞殺,而不用別的兇器?」
張路道:「可能因為鋼絲容易攜帶。」
何凡道:「兇案發生在晚上,有必要隱藏兇器嗎?而且那條鋼絲也太長了,真正的殺人老手,所用的鋼絲不會超過一米。況且兇手如果不知道沈二爺那晚會越牆而走,怎麼會帶著鋼絲等在後巷?」
張路點頭:「講不通,講不通啊……」
何凡一笑:「如果我們做另一個假設,就可以講通。我們假設沈二爺根本沒有出逃……」
張路一驚:「什麼?」
何凡道:「屍體在牆外,並不意味著沈二爺就死在牆外呀,兇手大可以在別的地方殺了,他,又把屍體扔在那裡,然後胡亂在牆裡放架梯子就可造成假象了。」
張路說:「可那天夜裡,有人看到沈老二被
他夫人攙回屋子。」何凡點頭:「所以,兇案真實現場,也許就在屋子裡。」張路道:「你懷疑他夫人……」
何凡搖頭:「不,如果是二奶奶,殺人或許可以,但移屍就不大可能了,她沒有後門鑰匙,一個弱女子沒那麼大力氣把一百多斤重的屍體由牆頭上扔到外面,由此看來,兇手不是二奶奶,最起碼不是她一個人。」
張路問:「那會是誰?」
何凡道: 「我覺得,兇手可能是兩個女人。」張路反問:「兩個女人就能登著梯子,把屍體丟到牆外?」何凡道:「當然也不可能,我們還可以做另一種假設,那就是兇手移屍,走的不是牆頭,而是後門。」
張路一愣:「你是說大奶奶!」
何幾點頭:「只有她才可能做到。我們可以試著想像一下那晚的情形——當時大奶奶正在屋裡,二奶奶進門索要鑰匙,看著二奶奶拿鑰匙出門,大奶奶眼睛裡閃過一絲寒光。二奶奶攙丈夫進屋,大奶奶吩咐小紅去看,小紅聽到了二人的談話,知道他因欠錢得罪了黑道上的人,大奶奶心生毒計。深夜,大奶奶與小紅悄悄來到二奶奶門外,大奶奶取出一根細管,伸進門縫裡吹出一股迷香,過了一會兒,屋子裡的人均已暈迷,二人推門而入,大奶奶取出鋼絲,套到沈仲連脖子上,與小紅分別扯住兩端,用力拉緊。沈仲連毫無反抗,片刻之間死去。大奶奶開了後門,與小紅將屍體抬到巷裡,將鋼絲留在屍體上,胡亂扔上幾件破衣服,然後鎖閉後門,將一架梯子放到後牆邊,造成假象。」
張路點頭:「分析得有道理,這樣一來,鋼絲過長也有了合理的解釋,因為是兩個女人,鋼絲不長用不上力。可有一樣,迷香不容易買到吧?」何凡微笑:「沈家開有藥鋪,這個不難配製。」
張路問:「大奶奶本就是一家之主,為何要殺人?」何凡道:「我懷疑她有一個秘密情人,沈家的男人不死光,這個情人就永遠是秘密的。」張路一拍大腿:「老子現在就抓她……」何凡道:「不行,我們有什麼證據表明大奶奶是兇手?」張路道:「用不著什麼證據,只要抓到她那個情人,大刑伺候,不怕他們不招。」
正要下令,驗屍官走進來,張路問:「屍體驗得怎樣了?」
驗屍官說:「我解不開屍體的褲腰帶。褲腰帶結打得太複雜,我從沒見過。」何凡眼珠一轉:「看看去。」
來到驗屍間,何凡看看屍體的腰帶,覺得這個結打得確實奇特,像是一種水手結。他猛然想起,這個結是那兩個嫌疑犯打的,那個叫李雷的就做過海員。
李雷被帶來了,何凡指著褲腰帶問:「這個結是你打的嗎?」李雷掃了一眼:「是,這傢伙不老實,我就給他點小麻煩,他要想拉屎撒尿,除了在褲襠裡解決,只能把褲腰帶剪了。」何凡道:「現在這個結是不是你那天夜裡打的?」李雷道:「沒錯,沒被解開過。」何凡取過一條繩子:「你能再給我打一次嗎?」李雷接過繩子,隨手便打好了,速度極快。
何凡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雙目神採奕奕。
這天夜裡,沈家後宅有間屋子裡亮著燈,是三奶奶的屋子。
隨著一聲踢門聲,張路和何凡帶著人闖進屋子,屋內坐著兩個人,正是二奶奶和三奶奶。三奶奶厲喝一聲:「你們夜闖民宅,不怕王法嗎?」
何凡道:「你們殺了沈二爺,就不怕王法嗎?」
三奶奶冷笑:「你胡說八道。」何凡說:「我有證據。」他猛然捉住了三奶奶的右手,拉到了燈光下。那隻手包著白紗,何凡解開幾層紗布,手心上便顯出一道傷口。
何凡問:「傷口是怎麼來的?」三奶奶面不改色:「切肉時劃破的。」何凡道:「恐怕你切肉時用的是鋼絲吧?」何凡取出兇器鋼絲在三奶奶手上的傷口處一比劃,寬窄合適。
三奶奶冷笑:「這能說明什麼?」
何凡道:「一個傷口的確不能說明什麼,所以我要出示另一個證據,這要二奶奶回答。我記得您曾說案發那天夜裡,是您伺候二爺上床睡覺,我想問,沈二爺的衣服褲子,您脫下來都放在什麼地方了?」
二奶奶道:「放在床頭了。」何凡道:「您是不是記錯了?」二奶奶道:「對了,那天夜裡下了小雨,他的衣褲都有點溼,我脫下來後扔在椅子上,準備第二天洗的。」
何凡追問:「您確定是把他的衣服和褲子都扔在椅子上嗎?」二奶奶點頭。
何凡冷笑:「我明白地告訴你,那天夜裡沈二爺根本就沒進過家,他一走到後巷,就被人勒死了。」
二奶奶急道:「你胡說,那晚小紅和三奶奶看到我扶著二爺回屋的。」
何凡道:「三奶奶是你的同謀,而小紅並沒看到那位二爺的臉,只看到你扶著一個人,她很自然地認為那就是二爺,但那個人並不是沈仲連,而是穿了男裝的三奶奶,這時的二爺已經被你們兩人合力勒死在巷子裡,我想三奶奶手上的傷,就是勒鋼絲時太用力造成的吧?你雖然戴了手套想要掩飾,但你平時從不戴手套,這個時候戴上,未免讓我起疑。」
何凡一招手,兩名警員抬進一副擔架。二奶奶問:「這是什麼?」張路冷笑道:「這是你丈夫的屍體。你只要能解開這條褲腰帶,就可以洗清嫌疑。」
在眾人的注視下,二奶奶忙活了半天,也沒能解開。三奶奶倒很鎮定:「眼前是死人,做女子的能不害怕嗎?一害怕,能做成的事也做不成了。」
何凡叫人抬走屍體,拿出一條繩子,上面有一個同樣的結,二奶奶費盡氣力,還是沒能解開。
何凡道:「這個結是一個做過海員的痞子為捉弄他打的。你自己說解下了他的衣服褲子,但是我們發現屍體時,褲腰帶上竟然還是這種結,因此只有一個可能,沈二爺根本沒有脫下這條褲子。」
兩個女人終於崩潰了。
原來她們兩個在外面有一個共同的情人,為了約會方便,她們設計先害死沈二爺,再把懷疑對象引到大奶奶身上。除去這兩人,家裡就是她們的天下,可以為所欲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