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四季網

打不開的酒

2023-10-07 22:42:14 2

這天放了學,背書包蹦蹦跳跳甩小辮回到家,我推開門就聞到了撲鼻的香味兒。放了書包進廚房,我對著媽媽的背影明知故問:媽,你做啥好吃的,這麼香的?媽媽背對著我,噢了一聲,算是打招呼,說:麻辣燙。我又誇張地問:麻辣燙?媽媽轉過身,有點頭討好地說:你不是最愛吃麻辣燙麼?我想回報一首歌:世上只有媽媽好,敏感把老爸排斥在外了,只笑了一下。媽媽一得意,開始囉嗦了:你總在外面吃麻辣燙,外面那些做麻辣燙的,十個有九個沒衛生許可證……手藝也沒媽好!我打斷她的囉嗦,誇了她一句,然後問:我老爸呢?媽媽說:還沒回來。看她出廚房挪小桌,移了電燒鍋插了電源要開吃,我捏了片生蓮菜送進嘴,脆脆地吃著說:不等我老爸了?媽不耐煩了,邊端調配好的底鍋邊說:等啥呀等,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在外啥沒吃過,還在乎家裡的麻辣湯!

面對面發愣的一瞬,我和媽之間,此時無聲勝有聲:閃現一個市招,紅紅的菱形,墜著穗,當中一個杏黃大字:酒。媽媽嘆聲氣,用她那慣有的羅嗦語言抱怨起來:都怪那些找他辦事的人,你來找他辦你的事就對了,幹嗎辦了事,或者還沒辦事呢,非要請他喝什麼酒,難道辦事都要拿酒灌嗎?對媽這種世俗的眼光,老掉牙的抱怨話,我聽之任之,保持沉默。誰說工商、稅務都離不開酒呢?別總怨別人了,誰叫你的老公,我的老爸,是個酒鬼呢!

我和媽在家裡吃麻辣燙,吃畢飯我寫完作業看了會電視,我們就睡了。這期間,老爸又在喝酒。事後得知,他是乘車去縣上喝的。

縣上的酒店包廂裡,幾個人一入席,就有人諂媚地說:今兒個這事辦得這麼順當,全靠楊所長了,來,我們先敬楊所長一杯。老爸一開始,保持著清醒頭腦,說哪兒全靠我呢,上有政策,下有大夥,咱按老規矩,先開三盅全會。

好,好,先開三盅全會。一人提議,眾人響應,連連舉杯連連仰脖喝。幹畢三杯七嘴八舌,那幾個人又來了:楊所長這人,一付熟心腸,兩袖挾清風,辦事麻利,正直豪爽,是名不虛傳的酒仙呢。老爸頭腦發熱了,眾人輪番敬他,先讓他喝門杯,又敬他一杯,再和他碰一杯,他舉杯一一應對,末了竟一反常態,浪笑著對斟酒小姐說:去,把你們老闆叫來,就說她楊叔來了。小姐問:叫我們老闆有事?老爸說:讓你叫你就叫,羅嗦啥呢?

白幹酒烈火中燒,胃裡翻江倒海,喝了一瓶又一瓶,東倒西歪一團嘈雜聲中,一聲老闆來了,忽然都腑仰著竭力正坐,剎時風平浪靜。進來的是一位風情萬種的美女,領口很低,嬌聲說: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楊哥,有失遠迎,有失遠迎。美女挑眼迅即巡視了,招呼了各位斟酒,卻驚訝道:今兒個是咋了,這麼不盡興,用的是小酒盅呀!說話間拿出一次性大杯子,一一斟滿了,先敬楊哥,挨著個兒敬,說:到這喝酒,都甭客氣,放開海量整。聽了這話,都要和她整,她說整就整,酒便失去了控制。一圈剛碰畢,外面有人喊老闆,美女說聲:我去看看啥事,失陪了,各位領導,不,哥們好好整,都要喝好。

美女一出去,楊所長就說:老闆嚇跑了,來,咱喝咱的,劃大拳喝。包廂裡登時一片划拳聲:六六順呀,四季才呀,三星高照呀,八匹馬呀,九是好酒呀,十滿彩呀……伴著吱兒呀嘿呀嗨呀地喝酒痛快勁兒,歡聲笑語要震塌屋頂——裝修了的吊頂卻沒震垮,一個個垂頭歪身子,都坐不穩了。有人說楊所長醉了,要給他開房間。楊所長喝住了:誰說我醉了,我是從來不在外面過夜的。只好攙他出酒店,擋了輛計程車,叮嚀司機送回鄉街。美女老闆趕出來,說了聲:再來喲,我等著你。

聽說司機送老爸到鄉街,攙扶他下了車,問了句:楊所長,你行不?要送他回家。老爸說了句:男人不能說不行,跌跌撞撞上了樓。在樓上掏鑰匙要透門,門扇卻被推開了,借走廊的燈光細看,門上卻畫著叼菸斗的男人頭像,順便進去解了小手。進了家見妻子和女兒睡了,覺得口渴,便倒水喝,卻看到吃剩的紅鍋,摸出一瓶酒,就著麻辣燙,趁著窗外的亮光,又吃又喝起來,有滋味地說:扎夥喝有扎夥喝的熱鬧,獨自喝有獨自喝的品味,不知不覺間,一瓶白酒又喝了個底朝天。

早晨起來上學呀,我看到老爸在沙發上睡了一夜,連聲叫媽。媽拿了條毛巾被給蓋了,坐沙發上穿絲襪,一隻襪子卻怎麼也找不著了。我也不知哪兒來的靈感,挑筷子在紅鍋裡挑出了異物,大聲喊媽:你來看,這是啥?媽看了咋唬開了:哎呀這個酒鬼,昨夜回來又吃喝了,咋把我的絲襪當豆腐皮子給下鍋裡了。整得老爸事後去廚房,開大水籠頭又衝又吐,伸指頭摳喉嚨。老爸把洋相出到家裡了,在外邊還不知咋樣丟人呢?哎呀這個酒鬼老爸!

這天晚飯後,老爸又喝得醉醺醺地回家了。媽只顧忙著給她老公沏茶,看著老爸手捂腹部直喊難受的痛苦樣,我沒大沒小地衝他說:老爸你不會不喝酒?老爸喝著他老婆端給他的釅茶回敬我:你才上初中,懂個屁。差點兒把我氣哭了,我好言好語說:我就知道你喝了酒難受,你難受了我心裡也不好受。

老爸說:誰叫我當工商所所長呢!

我回他說:當工商所長就得整天喝酒?

老爸說:你不喝人家非要你喝麼?

我說:非要你喝你不會硬不喝?

老爸說:我硬不喝,人家就說,楊所長連酒都不喝,今天這事,看來要砸鍋了。

我說:你不會不喝酒也給人家把事辦了?

老爸說:不喝酒,辦了事人家也不信。

啥事啥人嘛,辦事歸辦事,非讓人喝酒不可。思來想去,我也不是三歲的小孩子,怪就怪老爸貪酒有酒癮。我打算從現在做起,不勾子歪了怪尿桶,要想方設法勸老爸戒酒癮,沒了酒癮,那怕高興了喝兩杯呢。知已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就是這一晚,我從老爸嘴裡套出了他在縣城喝酒後回家弄髒一鍋湯的細節,不怨那班酒友,也可憐那位不擇手段維持酒店生意的美女老闆,恨只恨老爸酒癮太深,是個酒鬼。我不能只顧享受父愛,我要用一個女兒的愛心,幫老爸戒掉酒癮。誰知我要聯合媽媽,媽卻只顧嘆氣,她早已失掉了信心,冷冰冰拋出一句話:你爸能把酒戒掉,我就把飯戒了。我說:媽,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嘛!一番好言勸說,終於將媽媽打動了。她說:你爸真要把酒戒了,咱家的日子就安寧了。想來想去,實在不行了逼他戒。把家裡的酒,都鎖酒櫃,不給他鑰匙;給他那幫酒友一一打電話,要大家甭拉他去喝酒,那怕去茶樓喝茶呢……哪知實施後一條,對方接了電話都說:要勸你勸楊所長吧,誰也沒壓脖子灌他喝。看來,還得抓住關鍵,從老爸切入。

這天,難得一家三口,在家吃午飯。我抓住時機,和老爸談起了心。

我說:老爸你看你不喝酒了多好,你胃裡不受罪,全家得安寧。誰說沒酒不成席,純粹是誤導,全國人民都不喝酒了才好呢,那樣社會才和諧呢。

老爸說:眉眉你口氣好大!照你說的,都不喝酒了,酒廠都關門了,國家收不到稅經濟受損失,還和諧呢,社會還不亂了套!

我發揮我的語言優勢回擊他:酒是好東西,少喝有好處,遇到喜慶事,也能添氣氛,可你是酒鬼,平時貪杯,見酒就醉,又當了個工商所長,人家請你喝酒,是讓你辦事,你喝了酒,反倒常誤事呢!

老爸熱嘲冷諷:唉呀還沒看出,眉眉長大了,講起道理來,竟一套一套的,正確得很嗎!

我問:這麼說,你同意戒酒了。

老爸說:服從真理嘛。

我說:好,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老爸,把你今兒個說的話,都寫在紙上,白紙黑字好監督。

老爸倒痛快,立馬取紙筆,我說他執筆,商量著寫下了戒酒詞:茲有鄉工商所長楊大武,酒癮太大,時常喝醉,一害健康,二害家人,三出洋相,四誤工作,五丟面子。特鄭重決定,從今日起宣布戒酒,恐空口無憑,立此為據,若有違犯,罰酒一瓶——他非要添上這一句不可。

我說: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呢?

老爸說:誰願吃罰酒呀,不過是一種懲罰手段。

我說:也好,先戒掉酒癮,敬酒也好,罰酒也罷,都不重要。沒了酒癮,逢節假日,遇喜慶事,哪怕在家喝幾杯,圖個歡樂麼。

我大功告成,媽高興地說:我這就給你們父女倆端飯去。老爸卻叫住她,媽問有啥事,老爸說這麼大的喜事,是不是慶賀一下?媽問咋慶賀,老爸說:你弄兩個下酒茶,把酒櫃打開,取出一瓶酒來……我不假思索說:可以,只要戒酒癮,媽去弄菜吧。

這天中午,老爸又喝了個酩酊大醉。事後我才知道,我和媽都中了老爸的奸計了。他的這一套,照抄西晉名士劉伶騙妻子備酒肉搞的什麼盟誓戒酒的祭禮。當年劉伶的妻子被劉伶弄得哭笑不得,而今我和媽媽也被楊大武弄得哭笑不得,可見幾千年來,嗜酒如命的都是這德性。既是根深蒂固,看來得下大功夫呢。

這天晚上,我看老爸在家,問他咋沒出去喝酒。他說有臺酒等著他呢,他遲去一會兒,先在家吃點飯,墊個底。我就給他提出,我不想在鄉中上學了,讓他把我轉到縣一中去。

老爸說:咱們鄉中,教學質量不是在縣上名列前茅嘛,你為啥捨近求遠呢?

我說:我在鄉中上不下去了。

看我說得誠懇,老爸問:在鄉中上得好好的,怎麼就上不下去了呢?

我吞吞吐吐地說:同學們都諷刺挖苦我呢。

老爸問:你咋和同學關係處得不好了?

我差點哭了:我不惹別人,可他們光惹我。

老爸急了:為什麼?

我趁機說:同學說你是酒鬼,不喝酒不給辦事兒,說我是酒鬼的女兒。

老爸火了:純粹是胡說八道!

我哽咽著說:可人家都這麼說嘛。

老爸就是不提戒酒的事,說要抽空去學校,給我們校長辦招呼,哪個同學再胡說,就找家長算帳。我只好說算了,我少理他們就是了。老爸說等我上了高中,再到縣一中去住讀,看來他是離不開我。晚飯後爸又去喝酒,我只得應付了一句:爸你可要少喝點。老爸一走,我就畢現出失敗的悲哀。忽然靈機一動:他能照抄劉伶,我何不能用孫子兵法呢?記起三十六計中的調虎離山計,這事非媽媽配合不可,於是我和媽商量:我去英子家寫作業,讓她依計行事。

媽媽沒等我出門,就給老爸打手機說:

大武嗎,噢,正喝酒呢,咱家出事了,噢,還不是眉眉,吃了晚飯,你前腳一出門,她後腳就出去了,我也不知她哪去了,對著呢,可能為轉學的事,我看她臉上布愁雲……好,我再到處找找,找著就不說了,找不著了,再給你打電話。

據老爸後來講:當時在酒席上,一酒客拿出藥片說:我真的胃疼,再不敢喝了。眾人反駁他:小兒科那一套,我們都不用了,收起來吧你。老爸來勁了,高聲贊同說:對,大家說的對,寧傷身體,不傷感情,來、幹!碰了杯要喝,他的手機又響了,放酒杯接了話,他驚慌失措地說:

對不起,我失陪了。

眾人說:楊所長,你可是婚禮中的新娘,送殯中的死屍,離了你搞不成事呢。

不行,不行,實在不行!老爸神色嚴峻,我女兒放學回來,神色就不對,我勸了半天,看來沒勸轉,現在她不見了,老婆到處找,這會仍沒找著人。我就這一個寶貝女兒,出了事我咋活人嗎?

大家要分頭幫著找,被老爸阻止了,說用得著了再打電話,讓眾人繼續喝,一再說失陪了,說完離席起人。

回到家一看,妻子卻無事似的,坐客廳看電視。問她女兒呢?回答說不見了,到處都找不到,我不看電視,又有啥法子。老爸問她:她爺爺奶奶那兒,叔叔姨姨家,姑姑舅舅家,都打電話問了嗎?媽媽說:連她要好的同學、朋友家,我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牆上的石英鐘,已過了十點半,接近十一點了,見劉小麗無動於衷,他氣得給媽說:天黑得定定的了,眉眉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子,出了事咋辦嗎?叫劉小麗和他分頭再去找。

媽卻說:要找你找去。

老爸胃裡的酒,冒著火竄出了口:你個當媽的,是個啥東西,咋能這樣呢?眉眉萬一出了事,我跟你沒完。

媽的演技本來就不到位,老爸被酒精麻醉了,看不出破綻,淨往一岸子想,又出言不遜,把劉小麗也激怒了,她從沙發上站起來,和老爸對著幹:你個當爸的,是個啥東西,只知道喝你的酒……吵鬧聲乍起,迅速在升級,已躲在門外的我,再也不能怠慢了,提書包進了家門,站著掃視他們。

爭吵戛然而止,老爸問:你到哪去了?

我儘量裝輕鬆:在英子家寫作業。

老爸兇狠地瞪一眼媽媽,似有所悟,只衝著我說:家裡坐不下你了,怪不得要轉學,這麼晚了你竟往外跑……。

我忍不住哭了:爸,你中午在家才喝了酒,這麼晚了還出去喝,你還說我呢!

聽話聽音,老爸省悟到虛驚了一場,隱約猜測到其中緣由,沒好氣地說:我算服了你們母女倆了,不說了,睡覺。

調虎離山計失敗了,我卻不甘心,又一天晚飯後,我又叫媽給老爸打手機。媽不打,說不靈,他都看出名堂了。我對媽說:狼來了的故事爸最熟,他怕弄假成真,說不定會離開酒場的。想了想又說:媽,你就打電話說,咱家失盜了。媽也怕他又喝醉,再說也沒別的辦法了,按我說的打了電話。我挨著媽的臉頰都聽見了,電話那頭老爸說:只要你沒讓人偷就行了,旁邊一片鬨笑,和嘈雜的碰杯喝酒聲。這聲音,還有想像得出來的烏煙瘴氣,把我的肺要引爆了,甩下電話耳機,我拽住媽的胳膊說:媽,我們不能再隔岸觀火了,乾脆衝上門去,掀了他們的酒桌,讓他們再喝!媽拉我坐下說:傻孩子,你爸他,喝灑的地方多得很,今晚他又沒說在哪喝呢。我賭氣說:鄉街縣上的酒店,我們一處處找,不信找不到。媽反勸我說:找到了又能咋呢,真要掀酒桌,那多給你爸丟面子?媽說的也是,老爸啥都好,工作和人緣都沒的說,我們不能給他丟面子。怎麼辦呢?聽之任之,不再勸了?那怎麼行呢?想起媽說的:你爸能把酒戒掉,我就把飯戒了。勸老爸戒酒,確不是件簡單的事。作為老爸的寶貝千金,老爸扛在肩上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捏在掌心怕碎了,要知恩圖報,從現在做起,還是要勸他。這一晚,我和媽睡得很晚,媽是無奈、憂慮,我在搜腸刮肚,不相信找不到讓老爸戒酒的妙計良方。

你還別說,妙計良方還真讓我想出來了,媽已上床了,我依偎在她的床邊說:明天星期天,聽說所裡加班,爸爸說他午飯後回家,讓我們先吃飯,不要等他……說了我的計策——我是爸心裡的寶貝,我只好把自己當成一苗針,針灸他的敏感穴位。媽聽了不放心,怕對我影響不好,讓同學誤以為我也是小酒鬼,我說我都上初三了,又不是小孩子了,會把戲演好的。才答應明早去買付食蔬菜,做一桌酒菜。

趕早去約英子他們幾個,小英子平常很潑辣,可聽到要她把我老爸稱作小楊和楊哥,卻作難說他講不出口。我說不這樣能裝出醉態嗎,不裝出醉態能刺痛我老爸嗎?她才勉強答應了。

星期天上午,老爸確實在所裡加了會班——填了些什麼報表,但他隱瞞了中午的一項活動——喝酒。他帶著滿嘴酒氣回家時,已經是午後了。掏鑰匙透了半天匙孔,推開門,卻醉眼愣住了,自言自語了說了句:我莫不是又進錯房間了。定住神細看,恍惚的景象清晰了,沒進錯房間,就是他熟悉的家。客廳裡,幾個學生圍了一桌酒菜,卻旁若無人,盡興地打老虎槓子喝酒呢。只見他們捏了根筷子使勁敲著桌沿喊:

老虎,老虎。

槓子,雞。

雞、蟲。雞吃蟲,喝酒,哈哈,喝酒。

老虎、雞。老虎吃雞,喝、喝酒。

七碟八碗之間,立著一瓶白酒,輸家給贏家倒的,就是那瓶白酒,兩男一女仨同學喊著:幹、幹!她心愛的女兒楊眉眉,端起一塑杯白酒就喝,細允間呲牙咧嘴,不斷乍舌。同學喊著:幹,幹,她痛苦地接著吮飲。

老爸看不下去了,一個箭步跑來,擋住我的塑杯問:你們這是在幹啥呢?

我說了聲:老爸是你嗎?我沒醉,你走開吧,幹啥你沒長眼睛嗎?

一旁的英子配合說:噢,是小楊嗎,楊哥,你要代她喝呀!代她喝可不行。兩個男生也跟著起鬨:一對一,不許代酒。

同學們失態的醉話,讓老爸一驚,酒完全醒了,氣得要淌血,就奪我的酒杯,我閃過酒杯說:誰讓人代了,我喝,我喝。杯裡的酒灑了,我用一隻胳膊擋住老爸,趁機仰起脖子一飲而幹。老爸見媽媽站廚房裡沒事似往這邊看熱鬧,聲色俱厲質問她:

你怎能讓眉眉和同學聚一起喝酒呢?

媽媽倚廚房門說:我有啥辦法,她非要喝不可,跟上老鼠學打洞,跟上猴子學攀藤,眉眉能喝呢,就讓她喝吧。

我又往杯裡倒酒,針鋒相對聲色俱厲說:你時常喝酒,我就不能喝嗎,你要喝酒就坐下喝嗎,咱哥兒倆碰杯,你對我媽耍得啥兇呢?

老爸一把奪了我的酒杯,壓低了嗓子,恨不得掏出心肝說:濫喝酒傷身子,喝醉酒誤事呢?酗酒更惹事,輕了搞得人頭重腳輕,幾天緩不過來,鬧得周圍人也不得安寧,重了引發急症,當場會酒精中毒,送醫院搶救不過來,能要了人的命。你爸我都打算戒酒呢,你們十幾歲的娃娃,不好好學知識,咋都學著喝開酒了。

我趁機抓住要害說:不喝酒辦不成事嘛,你辦的事人家也不相信。

老爸說:胡說呢,我今後反過來做,誰要硬拉我喝酒,我偏不給辦事,辦了事非要請我喝酒,我就聲明作廢。

我站老爸跟前說:老爸,你能說到做到?

老爸說:我從來不說假話。

我遞上杯中酒說:那這杯酒,就當是敬你的,老爸你喝了吧.

我不喝。老爸很堅定。

我遞他嘴邊說:下不為例嗎?你喝了吧。

老爸說:真的下不為例?

我說:老爸,今兒個咱把話說明白,你要是答應和我一塊兒戒酒,你就一口乾了它,你要是說話不算話,女兒我要在校園當酒仙了。

老爸仰頭喝了,咂巴著嘴說:怎麼,不是白酒,是白開水?

眾人說:反正喝了它,下不為例,楊叔叔可要說話算數呢?

這時,老爸不知怎麼心血來潮了,拿起未啟封的一瓶白酒,高高地舉起來說:

今兒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我鄭重承諾,把這瓶酒就立在柜子上,永不打開喝。

媽走過來說:這次決心大,看著酒戒酒。

打那以後,立在柜子上的那瓶酒,就像打不開似的,一直沒人動它。媽當然沒戒飯—-她對老爸那句永不打開後喝的過激話也不以為然,幾次見老爸貪婪的盯著那瓶酒,她甚至想在吃飯時打開它,給他倒一小杯喝。老爸戒掉酒癮要多少天,幾個月,或者幾年?面對這問號,媽媽一臉茫然。我說:別看那瓶酒形如止水,卻溶有火,酒癮戒掉之前,是不能打開的,不然就前功盡棄了。

同类文章

救賊

明洪武年間,天方縣新任縣令叫王存寶,30多歲,眼小面黃。他上任沒多久,就制服了賊夫妻劉勝、張菊香,還剿滅了為害多年的山匪。   說起劉勝、張菊香,可謂賊名響亮,近兩年,他倆明裡賣豆腐,順手摸金子,得手後兔子似的跑回家。那金子只要進了他家門,就是挖地三尺也找不出來了,就像化了一樣。   這天

七竅塞

  亂世藏金,盛世藏玉。時逢康乾盛世,「廣軒閣」少東家邵倉當然懂得這個老理兒。這天清晨,邵倉帶上家丁牛二,又到偏遠鄉村尋寶去了。   山路難走,日頭又毒,沒走上兩個時辰,主僕二人已累得滿身臭汗。就在嗓子眼兒噌噌躥火的當兒,牛二突然撒丫子開跑:「少東家,快看,村口有水井!」   抬眼望去,不

血色軍號聲

 我二爺華青施18歲時,是國民黨第9軍的司號兵,軍長是杜聿明中將。   當時,每個連都有一個號兵。軍號有「嗒當嘀利」四個音符,經過排列組合,編出不同號譜。平時,官兵聽號聲起床、出操、開飯、熄燈;打起仗來,集合、散開、衝鋒、撤退,號令如山,連戰馬聽見隱蔽號都應聲臥地。   那年,第9軍被編入

熊膽

 這天,迦路瓦山下的藏族村落裡來了一個漢人,他在村頭一株大樹上貼了一張告示,用藏語寫著:「誠徵勇士捕獵活熊,每頭1000元。」   告示迅速吸引了全村老少。雖然迦路瓦山上有大量黑熊,但它們性情暴戾,體形龐大,捕獵起來非常困難。現在這個漢人竟要求捕活熊,就更加危險了,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幹的活。

倒錯的穿

劉凱買了一張由寧波去上海的船票,開船時間是晚上七點。劉凱沒排隊就提前上了船。呵呵,因為輪船碼頭的值班經理是他的老同學。   大約半小時後,其他乘客才陸續上了船。   劉凱住二等艙,房內有三張床鋪。他的兩位室友,一個是矮矮胖胖的上海老太,另一個是長相帥氣的山東小夥。   為了消磨時間,劉凱決

隔行隔山

 京城有個瓷器店,店老闆叫宋士河,憑著他獨特的經營之道把生意做得紅紅火火。   這一年,愛熱鬧的乾隆皇帝在皇宮裡開闢出商業一條街,這條街上酒肆茶樓應有盡有,和一般的商業街毫無二致,唯一不同的便是所有的店鋪經營者都是宮裡的太監宮女,顧客自然是乾隆和宮裡大小嬪妃與皇宮貴胄。   皇宮商業街經營

神秘的竊賊

 這天,綠蔭城公安局刑警大隊接到富豪馬練的報案,說他全家外出旅遊回來,發現家中被盜,凡是沒有放到保險柜裡的貴重物品都被偷走了。   刑警大隊長梁鴻帶領警察趕到現場察看,發現馬家的防盜門、防護欄、報警系統等絲毫無損,家中也沒有留下任何偷盜者的指紋。   馬練沮喪地說:「我放在抽屜裡的幾萬塊錢

清妃陵飄出古裝人

 沉睡地下200多年的逸妃陵在河北某地被發現,但挖掘的時候卻怪事連發。先是工棚裡半夜鬧鬼,後是挖掘的工人失蹤,最後又全部離奇死亡,致使挖掘工作無法進行,只能暫時停了下來。   省公安廳成立了「逸妃陵專案組」,刑偵處處長劉剛親自出馬,帶領周揚和郭力趕往案發現場。   在離妃子陵一公裡的地方,

燒包袱

 馬上就到鬼節了,按老北京民間的習俗,七月十五這天,家家戶戶都要燒包袱。其實就是把燒紙、銀錠什麼的裝進紙糊的包袱裡,上面寫上三代祖上的名字,然後由晚輩進行焚化。包袱年年燒,可今年燒包袱卻鬧出了大風波,因為天香閣的妓女英蓮也要燒包袱。   英蓮是天香閣的頭牌,不僅模樣可人,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

惡匪剋星

 早年,癩頭山下有個田家村,村裡除了老李頭一家,其他都是田姓。   村外的大路邊有片瓜田,這天,老李頭起了個大早,扛著钁頭剛到瓜田,就見一胖一瘦兩個過路的漢子正在瓜田裡摘瓜。他們摘一個,用拳頭砸開,啃兩口就丟在一旁,半爿地都被糟蹋了。   老李頭不樂意了:「我說你們兩個後生,走路口渴了,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