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手真兇
2023-10-13 18:23:34
1. 假手
清陽化工學院位於龍溪水庫旁,依山傍水,環境清幽,佔地近兩百畝,有學生五千人左右,在同類高校中居於中等水平。
在材料化學研究室後面,有一口一畝見方的荷塘。不知從哪一屆開始,學院裡開始流傳起跟這口荷塘有關的一個恐怖傳說:每年五月,第一朵荷花初綻的那個夜晚,必定有一隻慘白慘白的手,沿著荷梗,像蛇一樣蜿蜒而上,掐下第一朵荷花,然後連手帶花沉進淤泥裡……
傳說歸傳說,當然沒人見過這一幕,理科生們沒幾個會相信這樣的無稽之談。不料,2002年初夏,一對熱戀中的學生不信邪,跑到荷塘中間的亭子裡卿卿我我。結果不知被什麼嚇到了,女生一頭栽進荷塘裡溺死了,男的當場就瘋了,問他什麼都說不出來,於是退學回家。這一來,那個荒唐的傳說又被重新提及,甚至添油加醋,越說越邪乎,搞得人心惶惶。黃昏甫降,便沒人敢走近那口荷塘。
今年初夏的一個周末,非金屬材料科學與工程系。04級學生林烈和周喜無聊之中,談起這個恐怖傳說。一向喜歡整蠱作怪的林烈笑著說:「最近太無聊了,要不我們玩一玩,讓傳說成真吧!」周喜說:「怎麼個成真法?可別嚇出人命來。」林烈說:「哪有那麼容易嚇死人的,玩玩嘛,找點刺激……」周喜說:「那要玩你自己玩,別扯上我。」林烈說:「你會雕塑,沒你幫忙我自己玩不成。嘿嘿,你怕了?」
周喜被林烈一激,便答應下來。
幾天後,一個月黑風高之夜,兩人悄悄從材料化學樓鑽出來,躡手躡腳走到荷塘邊。聽聽四周沒什麼動靜,周喜便偷偷地把一隻用矽橡膠製成又用藥水泡白的假手從懷裡掏出來,伸進荷塘的水面下,放在靠近亭子的一棵荷花梗上——林烈早就算好了,隨著日照加強,荷塘水面會慢慢下降,用不了幾天,假手的中指指甲就會露出水面,然後是無名指、中指……
沒想到,遊戲開始後第三天,一輛警車突然開進學校,幾個警察從車裡下來,在學校保安科長的帶領下,走到荷塘邊,把荷塘圍了起來,不讓所有師生靠近。
消息靈通的學生說,荷塘裡發現碎屍了!有一隻斷手在亭邊的一棵荷花上,不知是人手還是鬼手!
站在遠遠圍觀的人群中,林烈和周喜面面相覷:這也太誇張了吧?難道警察真那麼蠢,連假手都看不出來?事情會不會搞大了?!
折騰了快兩個小時,除了那隻手外,警察一無所獲,收兵回去。
警察走後,恐怖的氣氛籠罩著整個學院。林烈和周喜兩人一夜無眠,很想去看個究竟,卻怕被其他人發現異象,惹來麻煩。
第二天,學院貼出了讓林烈和周喜目瞪口呆的警示:「最近我校荷塘發現人體殘肢,據警方初步鑑定,殘肢所有人為年輕女性,年齡約23歲,AB型血,身高約162cm,手腕曾有過割傷痕跡,是否為我校學生尚未確定。請知情者或發現身體其他部位等線索者及時向警方報告……」
不會吧?明明是矽膠做的假手嘛,怎麼也能驗出血型和性別來?還是真那麼巧,在他們扔假手的同時,有另一個人也向塘裡扔了一隻真手?如果是這樣,那原來的假手警方不可能沒發現啊!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連日來,學院裡人心惶惶,林烈、周喜兩人更是坐立不安,食不知味,一見到穿警服的人,他們便奪路而逃,仿佛已成了殺人嫌犯。私下裡,周喜害怕地對林烈說:「該不會真有鬼吧?太邪了!」林烈白了他一眼,說:「鬼個屁!要真有鬼,那也是我們造的!巧合,肯定是巧合!難道真是巧合……」周喜見他語無倫次,便說:「我看,我們不如……不如向校方或警方坦白吧?這樣下去……」林烈一聽就火了:「我們又沒幹什麼,最多是想整蠱同學而已,你想引火燒身啊!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會被開除的!」
周喜無言。
2. 真屍
又一個驚人的消息在校園裡傳開:荷塘裡,又一隻手浮出水面!這一次,警方帶來了警犬。警犬跳進荷塘裡,邊遊泳邊不停地嗅著每一棵荷花,一番搜索之後——果然,在那株荷花下,又挖出了兩截斷腿!接著,警犬再接再厲,又在幾處地方發現異跡……結果,雙腿、雙臂、軀幹都齊了,加上早先發現的那隻手,整具屍體,只缺一個人頭!
在加緊搜索死者頭顱的同時,警方跟校方聯合發布公告,希望全校師生提供一個月內因各種原因離校不歸的學生,特別是女生的資料。
整個化工學院籠罩在一片恐怖的氣氛中。夜裡一過9點鐘,學校便進入了宵禁狀態,即使是白天,學生們寧可繞遠路也要避開那荷塘。
翌日,一個失蹤學生浮出水面:失蹤者是該學院製藥與應用化學系的女生丁潔柔,今年22歲,是有名的系花。早在一個月前,丁潔柔請一周病假回老家粵北山區,然後就一直不見蹤影。系主任趙高好不容易把電話打到她所在的村委,村委派人到她家一問,家長也慌了,說她根本沒有回去過。警方調查,丁的同學說她曾經因為失戀而割過腕,但卻沒人知道她的男朋友是誰。另有知情者向警方透露,丁在校外租有民房,但知情者也不知道她的租屋在哪裡。警方貼出尋人啟事,同時拿著失蹤者的照片,在學院所在的龍溪村詢問了所有包租公包租婆,結果所有人都說沒見過她。最後,還是警方在丁潔柔校內宿舍的枕頭下找到幾根頭髮,通過DNA跟荷塘碎屍化驗證實,死者確是丁潔柔!
消息公布後的第二天,校門外一個排檔的小包間裡,林烈和周喜臉色慘白,悶頭喝啤酒。
林烈眉頭緊皺,喝著酒一言不發。周喜小心地說:「要不……咱們還是去自首吧?」林烈瞪了他一眼,說:「自什麼首?我們不就扔了一隻假手,你是不是以為人是咱們殺的?我在想,這事唯一的解釋就是,殺丁潔柔的兇手不知怎麼發現了我們的惡作劇計劃,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利用了我們,把死者的真手跟我們的假手調了包……」
「他這麼做有什麼目的?」周喜問。
「你想,丁潔柔如果是在校外被殺的,兇手不可能傻到將屍體帶到校內處理。所以,殺人現場肯定在校內。我們學校地處荒僻,外來作案的可能性很小,兇手只能是在我們學校內的……至於兇手利用我們,只能有一種解釋,他想把我們逼瘋,或逼得失去理智,然後嫁禍於我們。因為要是警方知道了我們扔假肢的事,肯定不會相信那是假的,那時候,我們就百口莫辯了!」
「可他為什麼不把屍體埋到荒郊野外而是扔在荷塘裡讓人發現呢?」周喜問。
「別忘了我們是化工學院,學校怕一些違禁品流到校外,全校師生進出唯一的大門,保安24小時緊盯著,拿得出去嗎?」
「那我們該怎麼辦?」周喜越想越怕。
「別慌,我想想……你還記得馬加爵案嗎?」
「當然記得,他用鐵錘把同學殺了,然後……」
「然後把屍體藏在宿舍的衣櫥裡,藏了幾天。」林烈接著說,「兇手如果也是學生的話,殺了人後,他能把屍體藏在哪?現在兇手還沒把屍體扔完,他肯定還會再去,因為全學院只有荷塘最適合他拋屍。」
周喜瞪著林烈說:「不會吧?現在都宵禁了,他怎麼還敢去荷塘拋屍?」林烈搖搖頭說:「你不懂。往往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學校這麼大,總不能哪個角落都有人監控吧?」「那我們該怎麼辦?」「這樣吧,從今晚開始,我們要監控那荷塘,直到那個兇手出現為止!」
周喜若有所思地盯了林烈一眼。
3. 假象
火熱的午後,包括林烈在內的舍友都遊泳去了,周喜一個人躺在宿舍鐵鋪上發呆。風扇嗡嗡地吵著,卻一點涼意都沒有。
突然,一陣奇怪的響聲,從宿舍的某個角落發出來!周喜從床上一躍而起,環顧四周——聲音,是從林烈鋪頭的雜物櫥裡發出來的!周喜猛地想起,林烈跟他提起過馬加爵!
他剛將耳朵湊近木櫥,裡面又傳出一聲悶響!周喜嚇了一跳,剛想逃出宿舍,又想,不對,還是要把真相弄清楚!
他把手伸向櫥上的鎖,奇怪,那鎖竟然只是掛在那兒,並沒有鎖上!周喜壯著膽子,把那鎖取下,顫著手,打開了兩扇櫥門——
媽呀!
他慘叫一聲,整個人往後倒去。
——櫥裡放著一個大瓶子,泡在液體防腐劑裡的,分明就是一個發白的女人頭!
這時,那人頭的眼睛猛地睜開,嘴巴也動了起來,聲音透過那串串水泡,悶悶地傳到周喜耳膜裡:「我死得好慘哪——」周喜魂魄齊飛,顫聲說:「同學,你饒了我吧!」人頭說:「還我的手……」
突然,那瓶子破碎了,防腐液濺在周喜身上,那個人頭,也從櫥子裡掉了出來,滴溜溜地向周喜滾來!
「救命啊!」周喜又發出一聲慘叫,雙腳一蹬,猛然從鋪上滾了下來——
「這位同學你怎麼了?」
周喜眼睛一睜,原來是噩夢!他抬起頭,又吃了一驚:面前站著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再仔細一瞧,原來是系主任趙高。
「趙、趙主任,你怎麼、怎麼……」周喜渾身發軟,連爬起來都忘了。趙高忙俯下身去,把他扶了起來,同時問:「中午宿舍區太靜,輪到我值班,就過來看一下。你也太不小心了,看看,摔傷哪裡沒有?」「不礙事的不礙事的,謝謝主任關心。」
周喜起了床,心有餘悸地看著林烈的那個櫥子——上面鎖得好好的,一點聲音都沒有,但周喜還是越看越怕——
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
這時,趙高見他眼睛發直地盯著一個櫥子,眉頭一皺,問:「你怎麼了?是不是做什麼噩夢了?」
「沒有沒有。」周喜一個激靈,仿佛才從夢中清醒過來。趙高又嚴肅地說:「最近學校治安情況複雜,你一個人在宿舍睡覺也不關門,實在太大意了,幸好被我發現。要是有壞人來……」周喜心裡滿是感激,說:「謝謝趙主任,我以後會注意的。」
「發現什麼情況,要及時匯報啊!」趙高拍拍周喜的肩膀,臨走時說了這麼一句。
趙高走後,周喜盯著林烈那個緊鎖著的櫥子,想起夢裡的樣子,渾身又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下午,趙高正在辦公室為丁潔柔被殺案向警方電話通報最新情況時,門被悄悄敲響了。
「請進。」趙高掛了電話。
門被推開,周喜走了進來。趙高愣了一下:「周同學,有什麼事找我?」周喜不安地看看窗外,確信沒人,他才壓低聲音說:「趙主任,我想反映一下情況……」「什麼情況?」趙高感興趣地問。「是這樣的,趙主任……這件事,一開始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啊!你要相信我,你要幫我,我快崩潰了!」「好好,別激動,我會相信你的。」趙高站起來,和藹地說,「告訴我,你發現什麼了?」「我、我懷疑丁潔柔……是我同學林烈殺死的!」「啊?」趙高一臉驚訝:「你為什麼懷疑他?有什麼證據?」
「是這樣的趙主任……」
在主任辦公室裡,周喜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一股腦兒倒了出來,人也覺得輕鬆多了。最後,他把自己的懷疑也說了出來:「我覺得,他肯定是因為什麼殺了丁潔柔,拋屍荷塘,怕事情敗露,就拉我一起玩那個惡作劇,想、想混淆視聽。不然,為什麼那麼巧?」「嗯……」趙高點點頭,「你說的,也確實有一定道理。不過,證據,現在需要的是證據。現在死者的頭顱,目前還找不到……」
「趙主任,我懷疑……人頭就在林烈的木櫥裡!」「為什麼?」「因為……他說漏了嘴,跟我提到過馬加爵,除了那個櫥子,我想不出還有什麼地方可藏人頭的。」「周同學,你說的這些,我會向警方反映的。只是,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我們不好打草驚蛇。這樣,你能不能偷到林的櫥櫃鑰匙?」「偷鑰匙?」「對,」趙高壓低聲音說,「然後我們先找個機會檢查一下,如果裡面真有人頭,那一切就真相大白了。萬一沒有,我們也好暗中跟蹤他,看他把頭藏在哪裡。你說怎麼樣?」
「嗯,我想想辦法……」周喜點點頭,又說,「趙主任,如果真是他殺的,我、我這樣算不算幫兇?」「放心吧周同學,」趙高又拍拍他肩膀,「如果真是他殺的,你這就立功了,怎麼能算幫兇呢?」周喜一顆心放了下來,不停地用袖子擦汗。
4. 靈兆
林烈開始實施他的「監控荷塘」的計劃。
是夜月色朦朧,林烈帶著那架從舊貨店買來的蘇聯望遠鏡,溜出宿舍,悄悄摸進了五樓的材料化學實驗室——實驗室後窗下面,正是那口荷塘,這裡是最佳觀察點。
臨行,周喜打了退堂鼓。林烈知道他害怕,也不想強求他,只是叮囑他,千萬別讓其他人知道他去幹嗎。
正值盛夏,荷塘灑滿月色,本是溫柔的美景在林烈眼裡卻平添了一股詭異。
但他別無選擇,誰叫事情跟他有關呢?
一個小時過去了,當林烈全神貫注地盯著下面時,在他後面,實驗室的門卻被慢慢推開了——
「誰!」林烈猛地回過頭來。
門慢慢地打開了,正對著實驗室門口的樹蔭下,飄飄忽忽地出現了一個白衣人。如果說他是人,因為他開口說話了;如果說他不是人,因為人的肩膀上長的是腦袋,而那「人」肩膀上長出的是一隻手——斷手!
林烈覺得緊握的掌心裡沁出汗來,白衣人開始說話了,一字一頓,聲音冷冷冰冰沒有一絲感情:「林烈,你不用開口。讓我就把真相告訴你吧。我,就是被你殺死分屍的丁!——潔——柔!林烈,你放鬆一點,慢慢接受這個事實。你在非正常的狀態下殺死後我就忘記了,可是,你在潛意識裡還記得要隱藏我的屍體,於是,你就讓周喜和你玩假手遊戲……林烈,還我命來!林烈,還我的人頭!還我的人頭!」
林烈慘叫一聲,昏了過去。
荷塘裡,月色暴漲……
半個小時後,林烈悠悠地「醒」了過來。樹蔭下的白衣人已經不見了。
林烈回到宿舍,打開了電腦,他的面孔在顯示器前一陰一暗地閃爍著。終於,林烈無聲地笑了,關了顯示器,回到自己的鋪位上躺下。看著黑暗中空蕩蕩的宿舍,聽著周喜平和的呼吸聲,林烈陷入了深思,突然,他悄無聲息地爬了起來……
5.真兇
第二天上午8點,學院在大禮堂召開了一個緊急會議。會議規定,全體學生必須出席,不能請假。
院長通報了一下荷塘沉屍案的最新進展,安撫一下人心,又要求學生在此期間不得提前回家或離校,否則要接受警方詳細的質詢等等。
會議在冗長沉悶中進行了近三個小時,突然,幾個警察走進會場,分批站在兩個出口處。學生一片譁然,不知又發生了什麼事。一個領導模樣的警察由系主任趙高帶領著,走上了主席臺。趙高在院長耳邊說了句什麼,院長臉色一變,驀地站起來,朝麥克風大喊一聲:「非金屬材料科學與工程系學生林烈請站起來——」
全場學生又發出一聲驚叫,把目光齊刷刷投向非金屬材料科學與工程系的座位區域。林烈鎮定地站了起來,目光迎著院長。院長說:「林烈同學,麻煩你現在走出會場,配合警方查案。」
全場又轟聲一片。林烈盯了旁邊的周喜一眼,周喜臉色煞白,不敢看他,把頭低了下去。
林烈一走出座位,立刻有一個警察跟了過去,面無表情地說:「帶我去你宿舍。」
學生又騷動起來,林烈跟著警察,在系主任趙高的帶領下,走到他自己的宿舍。那裡已經有兩個警察守著,還有一些聞訊趕來的老師。一見到他,警察和老師都瞪大眼睛,仿佛不相信眼前這個瘦弱的年輕學生,竟是一個兇殘的殺人狂魔。
也許是林烈早有心理準備,見到他櫥子裡那個泡在裝滿防腐液瓶子裡的人頭時,他的心仍像是被重錘擊中一般,眼淚也流了出來,胃裡陣陣作嘔。他不敢再看第二眼了。
警察說:「林烈,現場是在我們接到知情人舉報後,在你的系主任帶領下,打開你的櫥子的。本來我們可以在你在場的情況下打開它,但我們怕舉報有誤,給無辜者身心造成傷害,所以先開櫥,再請你來。從踏進校門那一刻起,直到打開櫥子,我們全程錄了像作為證據,你有權利要求看錄像。」
另一個警察嚴肅地說:「如果你沒什麼異議,我們就要先實行刑拘了。有什麼話,留到預審時說吧。」
「等等——」林烈忽然抬起頭,對警察說,「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我希望,請我的同學周喜一起來看一段我自己拍的錄像。」
警察點點頭。
很快地,周喜被帶了過來,低著頭來到了宿舍,連看一眼林烈都不敢。林烈搖搖頭:「看你怕成這樣,一開始真不應該拖你下水的,唉。」
林烈走到自己那臺正對著宿舍門的電腦前,動了一下滑鼠,只見顯示器立刻亮了起來——原來電腦一直開著,只是屏保設成黑屏而已!這時,眼尖的人發現,夾在顯示器上的視頻頭上的小紅點一直亮著,那視頻頭真的一直在錄像!
「請警察叔叔們來看我操作,做個證明。」林烈一邊說,一邊移動滑鼠,連續點擊了幾下,很快地,一段視頻錄像出來了。林烈剪取的視頻片段,從今天早上宿舍裡的人出去開會開始。錄像顯示,他們人走了不到十分鐘,宿舍門又被打開了,一個人鬼鬼祟祟地走了起來,手裡還拎著一個沉甸甸的布袋。他進了宿舍,把布袋解開,裡面的東西便露出來了——居然是一個泡在瓶子裡的人頭!只見那人從兜裡摸出一把鑰匙,打開林烈的櫥子,把人頭放了進去……
撲通一聲,宿舍裡一個人跪了下去,全身軟成一攤爛泥。
跪下去的人,跟視頻裡的人,當然是同一個——
系主任趙高。
6. 安魂
案情真相大白。系主任趙高招供,他利用手中的權力,以提高學分和推薦就業為誘餌,脅迫系花丁潔柔就範。不料,一次不慎,丁潔柔懷孕,並以此反要挾,要趙高離了婚娶她,否則告到學院領導處。趙高怕事情敗露,只好狠下毒手,假意答應,迷昏了丁潔柔,並肢解了她,將屍體沉進荷塘。他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為防萬一,還想找機會把丁的人頭帶到校外掩埋……
丁潔柔的遺體重新縫合,火化,骨灰被她悲痛欲絕的父母帶回老家,算是入土為安了。
在趙高的宿舍,周喜和林烈的惡作劇道具——那隻假手被搜查了出來。
周喜納悶地說:「見鬼,這東西怎麼會在他這裡?」
林烈笑著說:「這一切都是因假手而起。當初我們的惡作劇被趙高發現了,他怕我們的假手引出他的真手,所以趕緊把它拿走了。沒想到,老天有眼,池塘裡的沉屍還是浮起來了,於是,趙高準備把我們逼瘋,來承擔這個責任。特別是你跟他提示了我的櫥子以後。」
周喜不好意思地笑了:「可是,哥們兒,你怎麼知道是他呢?我真傻,還成了他陷害你的工具。」
林烈笑了笑:「這一切,也是因假手而結束。趙高把我定為他的『替身』後,就開始『研究』我了。要知道,他平時可是心理學的研究者。於是,他也藉助道具了。那天晚上,那個無頭白衣人一開始確實嚇了我一跳,但肩膀上那隻手太蹩腳了,呵呵,那隻手是我們的傑作,那形狀我能認不出來嗎?於是,我就假裝昏了過去。」
林烈喝了口茶,繼續說:「我『昏』過去後,『獵物』——趙高果然出現了,他覺得已經完成了對我的暗示,收走了晾在樹上的白衣服和那隻假手後就走了。當時我還在想,那個女聲究竟是怎麼回事呢?難道還有同謀?後來我一下子豁然開朗了,那一字一頓、毫無感情的聲音不正是網上流行的NeoSpeech VoiceText文本朗讀軟體嗎!太簡單了!趙高只須把想說的話打好,輸入到軟體就能得到這段音頻……我回到宿舍後,到網上又印證了我的想法。那麼,趙高在後來為什麼一直暗示『還我人頭』呢?對了,他完成了對我的心理暗示,是不是還需要法律證據上的栽贓呢?於是,我睡不下了,又爬起來把宿舍檢查了一遍,人頭沒在!既然他都盯上我了,我也就把視頻頭開著,『恭迎』著這個殺人惡魔的到來……
周喜佩服地盯著林烈說:「太厲害了!唉,這一切,可真像一場夢啊。」
林烈嘆了口氣,說:「似夢也似非夢,不好說,不好說。但願丁同學在天堂裡安息,但願天堂裡沒有系主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