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兒時回憶在哪(故鄉的事那麼吸引人)
2023-10-11 20:54:25 1
訪談過去很多天,我的耳邊,仿佛還有一個聲音,是侯詎望那種特有的聲音,寫寫生命吧,寫寫那些普通的日子,寫寫對大自然的熱愛。
進入正文李東升│文
歲序更迭,山河流轉,頻頻回望的,依然是這片土地。
讀罷散文集《心中的雪》,再讀散文集《故鄉的根脈》,感受至深的是作家筆下那濃濃的鄉愁。
侯詎望文中說,走過大半生的路,卻始終沒有走出故鄉。
文字裡的鄉音,來自故土;融入血液裡的秉性,來自故土;即便是後來追逐的夢想,也同樣來自這片土地。月光般的靈感和不竭的創作源泉,更是故土賜予的獨特禮物。
專訪侯詎望,以「故鄉」的話題延展。
▲ 侯詎望畫作
不斷修改的採訪提綱在我看來,單純定位侯詎望為擅長寫「家鄉地域」的作家,那就真正錯讀了他。侯詎望多數作品,都有一個具體的故鄉,但他的筆觸,並不只是一個放大了的「故鄉」。
我更喜歡侯詎望文字背後,開闊的視野與文化背景。
更喜歡與之呼應的,滲透其中的,關於人生、人性、價值、精神等諸多內容的哲思與感悟。
而讀之有味的,是其中以文學形式表現得豐富意趣和別致味道。
▲ 侯詎望畫作
除此之外,吸引我的還有他特殊的履歷。
侯詎望,2001年公考進入參公單位陽泉市文聯,本來是考取的主席,但因為業界了解的原因,只擔任了副主席。2004年10月開始主持陽泉文聯工作,直至2022年9月換屆,連任三屆、四屆主席17年,算上副主席3年,他在文聯工作了20多年。
這20年,陽泉市文聯發生過很多大事。作為文聯領導,他是主導者、參與者與見證者。
本來我把採訪重點放在文聯的大事件上,但是採訪過程中,因為多種原因,切換了方向。
有些關鍵詞因為時間原因沒來得及採訪,有些話題說到一半,又因為其他話題滑過去了,過後又想,這樣保持自然的採訪,也許更有意義,於我而言,全面深度了解詎望,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 與劉慈欣
兩件大事問陽泉文聯與劉慈欣的關係。
侯詎望說,劉慈欣是文聯所屬單位劉慈欣文學院的專業創作員。
問大劉是怎麼調到文聯的。
侯詎望答,說來話長。大約是2005年或者2006年,當時《山西日報》刊登了一篇姚劍老師的人物通訊,說劉慈欣第六次獲得了中國科幻文學獎。這個獎是四川《科幻世界》雜誌的一個獎項。
那時劉慈欣在陽泉乃至整個主流文學界還不被人所知。侯詎望看見說劉慈欣是陽泉人,就讓當時的文聯秘書長高潤徵去聯繫。不久,通過劉慈欣的同學聯繫上了大劉,並吸收他加入了陽泉市作家協會。
後來還為大劉開過研討會,推薦加入了省作協和中國作協。大劉在獲國際獎之前,曾獲過趙樹理文學獎、全國兒童文學獎等國內獎項。在文聯積極爭取,市級領導、省作協等領導關心下,於2014年正式調入了陽泉市文聯所屬事業單位。
▲ 與劉慈欣、姚海軍
在侯詎望眼裡,劉慈欣性格耿直、質樸、為人低調、處事不張揚,是一位讓人親近的厚道人。大劉成名後,本來有很多機會到外地發展,但是出於對家鄉的感恩與熱愛,一直沒有離開家鄉。
2018年,陽泉成立了劉慈欣創作研究工作室,2022年與陽泉文學藝術創作研究室(娘子關雜誌社)合併,成立了劉慈欣文學院。
劉慈欣作為陽泉的文化名片今天更加靚麗。
▲ 《鐵血陽泉》開機儀式
問電影《鐵血陽泉》創作始末,侯詎望說,此中甘苦一言難盡!電影從劇本創作,到實地拍攝,其間跨度比較長,其中凝結了方面方面的心血和汗水,是集聚了多人智慧和力量的成果。
文聯只是搭建了一個聯合與服務的平臺。其實在創作上,文聯只有在服務與聯合上下功夫,主導、助推,綜合使力,才能把工作做好。
縱觀歷史、陽泉區位獨特,1947年,正太戰役之後,晉察冀中央局決定在陽泉建市,數月後,陽泉市直接受華北人民政府管轄,其時行政建制級別比較高,這無疑是正確的決定,能充分發揮陽泉資源與區位優勢。
▲ 《鐵血陽泉》拍攝現場
當時,陽泉興辦工廠,發展工礦業,支援全國解放戰爭,鞏固解放區,擴大後方生產,向全國儲備輸送各種人才。1948年,陽泉一度成為華北人民政府駐地,一些重要機關如人民日報造紙廠等進駐陽泉。
《鐵血陽泉》取材於這段歷史,又完全在陽泉取景,陽泉近萬普通百姓擔任群眾演員。這對宣傳陽泉,打造陽泉地域文化名片、擦亮陽泉紅色文化品牌,起到了積極的作用。
▲ 《鐵血陽泉》拍攝現場
▲ 《鐵血陽泉》拍攝現場
山道彎彎在侯詎望辦公室,我站在一幅山水畫前看了很久。
桌上新沏的茶,升騰著嫋嫋的熱氣,透過圓圓的鏡片,侯詎望眯縫著雙眼,笑盈盈地看著我。他的眼神、他的姿態好像在問我看畫的感覺。
「縱線」,我說,「我看畫,看出了縱線的感覺。」
我解釋說,高大挺撥的群山,傲然如削,讓我感覺到一種有如數學坐標中「縱線」的感覺。我用手指,點著畫中的點景「人物」。人,只有一個。人在山中。人在道中。人與山比較,人與整個畫面相比較,是何其之小!小到如一個圓點。
「再看這路,山道彎彎,曲折纏繞細如曲線。」
「人如點,點在圖中,不是坐標又是什麼?」
侯詎望笑笑,沒說什麼,站起身,帶我到另一個房間,繼續看畫。
▲ 侯詎望畫作
侯詎望說,他的山水畫,幾乎全部畫的是太行山。老家田家莊距藏山不遠,自小與藏山為伴,如藏山一樣的太行山在他心中,是世界上最美、最有型的山。
在畫室,同樣的山體特點,同樣的立軸,我看到畫中不同比例大小的山路與村舍,看到了大面積繚繞的白雲。我看得很仔細,偶爾會問他,這幅畫,畫於何時,是在什麼情況下畫的,這面山為什麼是紅色的,為什麼要這麼畫。
侯詎望的回答很簡略,更多時候會說,我也記不清當時怎麼想了。
他似乎不想打擾我用心看畫。
看畫的時候,我也偷偷地打量著侯詎望。
很多文友說,侯詎望學養深厚,我想在他的作品中,得到啟示。我想,所謂人如其文,人如其畫,那麼反過來,也能從畫中,折射點什麼。
侯詎望的山水畫,有一個「問道」系列,每一條「道」都曲曲彎彎,似有禪機。
此時我又想到了另一個關鍵詞,他散文中的意象。
侯詎望寫過一篇散文,後來我在他新出版的散文集裡尋找,類似的文字找到了,但卻不是當初那一篇。
▲ 侯詎望畫作
記得那篇散文中記述了,他遠離家鄉到省城上學時,第一次放寒假返鄉時的情形。
那回鄉的路,真長啊,錐心徹骨!
太想家了。首次離家,一個學期沒見父母了。晚上翻來復去睡不著。早上,5點半起床,扛一個舊式提包,用毛巾裹了耳朵,迎著寒風出發。但那毛巾還是太薄了,把提包扛在脖子上,使勁往回「曲」,意圖通過提包的厚度取暖。
學校距太榆路,有2華裡的光景。小跑著到太榆路,以為到大馬路上,就能很快搭上順風車,可是哪有呀。什麼車也沒有。偶爾有貨車通過,揮斷了手也不停。於是只能跑一會兒,再走一會兒,2個小時過去了,才終於登上了一輛公共汽車。
▲ 老屋門口
在侯詎望的設想中,是想通過多短途,從太原繞到陽泉,再由陽泉回盂縣,輾轉換乘,麻煩是麻煩些,也特別浪費時間,但卻能省幾塊錢。然而,一切都錯了,根本就沒省不下錢。一路風寒,一路飢餓,十六、七個小時,都在路上了。
到晚上9點以後,天大黑了,他才好不容易尋到了縣城的親戚家,親戚都睡下了。
記得當時,讀過這篇散文之後,我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整篇文字裡,滲透著悲涼、蒼茫的情緒。
▲ 與杜學文
▲ 與閻肅
異鄉人侯詎望與大作家張石山,是一個地方的人。那條溝叫柏泉溝,先到張石山的村,再經過中間一個村,才能到侯詎望的村。而中間這個村,設有中學,兩邊村,都到這裡上初中。
張石山家所在的村叫紅崖底,侯詎望所在的村叫田家莊。
侯詎望小時候,田家莊300多口人,上百戶人家。侯詎望說,藏山祠離我們不遠,晉國大夫趙武,是我們家鄉的守護神。全縣城,供奉趙武的廟有上百餘處。
我們村有個神房,算不上廟,但每年迎接大王爺到村裡,這裡就是他的歇處。上小學的時候,這個神房就是我們的學校。
張石山小說裡,有描寫紅崖底的情形。
張石山自小記憶力驚人,他小說中所描寫的細節,應該說大部分是真的。
▲ 侯詎望畫作
我6歲進山撿柴,侯詎望說,我的任務是把山裡的乾柴枝歸攏到一起。我力氣小,累得滿頭大汗。下山的時候,我執意也要像大人一樣,背一捆柴。路上實在累的沒勁了,父親幫著我拎一段。緩過勁兒來,我又背上了,父親勸也不行。
「倔呀,真倔!」村裡劉醫生80多歲了,有次回鄉,他還回憶起我當年6歲時扛柴的情景。
侯詎望說,我後來考上了山西省中藥材學校,畢業分配到陽泉藥材公司上班。
之後,工作生計等原因,回老家的次數就越來越少了。後來父母也搬離了田家莊。
▲ 侯詎望畫作
事實上,不要說我,就是父親,回老家的次數也越來越少,多年都不回去了。
劉醫生輩數比我父親小,歲數比父親大。子女接他到城裡住,他住不慣,偶爾回村裡住些日子。在我眼裡,他就是村莊的象徵。
現在回老家,很多人都不認識我了。
不知何時,我已成為一個真正的異鄉人了。
▲ 與李小可
▲ 與康健民、高山
從寫小說開始我問侯詎望,你學的是中藥材,那麼你對藥材知識很熟悉了。他說,這麼多年過去了,都還給老師了。不過,當時記的古詩詞,卻記憶猶新。我問,你很喜歡古詩詞嗎?他說,也沒有。因為鄉下能接觸到的詩詞本來就少,也沒好好學,就是想著補上這個短板。
我很早就喜歡上了小說,初中開始偷偷寫作。那時投稿不用貼郵票,剪一個角就寄出去了。厚厚的信封寄回來,知道是退稿信。那時,編輯會在信中,隻言片語地評價作品,那幾句評語,就是寶了。上班工作後,我的創作才有了大的起色,直到1991年僥倖登上《人民文學》。
▲ 獲趙樹理文學獎
▲ 與陽泉作家
到現在,作家圈內的很多朋友還把我框定為小說作者。我上班後,自覺學歷不夠,在電大半脫產學了漢語言文學大專課程,後來又報函授本科學習。期間,多次參加《山西青年報》、《人民日報》《人民文學》《山西文學》組織的學習,總之是希望將來能成為一名專業寫作者。
侯詎望說,到市文聯工作,算是愛好與工作相融合了。這是一種幸運。文聯工作看上去不很忙,而事實並非如此。所以每個周末才可能有專門的時間,這麼多年來,我的寫作也好,畫畫也好,基本上是周六周日完成的。
▲ 與導演康健民
夢與理想訪談中,我提到他的山水畫,又提到他的那篇散文。我說,你的畫,你的散文,都需要慢慢品味。訪談結束,他的一句話,讓我心動。我猜想侯詎望的畫、侯詎望的散文中,有著某種意象的象徵與思考,甚至寄託著他的人生理想。
讀侯詎望的畫,我總覺得有一個坐標軸橫在他心裡,上下窮盡,左右延伸,在有限與無限之間,觸動著、警醒著、定位著、追尋著,或仁愛、或敬畏、或謙卑、或寬容,這種感覺,很難用語言表達。
▲ 侯詎望畫作
讀詎望的散文,有一種極淡的雅,無技巧、無痕跡,有一種類似於原生態的美。點點滴滴、邊邊角角,天文地理,歷史文化、知識點、趣味性,自然流淌,典雅優美,別有一番韻致。
他說,人是社會的人,人是自然界的人,社會的本質是軼序,自然界的本質是規律。
他說,理想的生態是,人與自然和諧融合。人與自然不對立,也不是自然界的主宰。
他說,理想的社會,各行其事,各得其所。
他說,我自小體弱,多思多夢。夢中,永遠是那麼幾個場景,醒來,又會想很久。夢中的自己,沒有年齡,也沒有身體。
他說,夢中故鄉,總是幾十年前的樣子。
夢中的山,美到極至。
夢中傷痛,也傷到極至。
他說,無論畫,無論散文,還是其他藝術,人類的審美,都是人腦的聯想。
他幻想著,他的文字,他的畫,能如他夢中一樣至情至性。
1963年7月生,山西省盂縣人。
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會員、中國電影家協會會員。榮寶齋畫院李小可訪問學者工作室畫家。現任山西作協副主席,曾任陽泉市文聯主席、作協主席。
主要作品有雜文評論、散文隨筆、中短篇小說、電影劇本等300餘萬字。曾獲趙樹理文學獎,山西省「五個一工程」獎等。
詎望待人熱忱,態度誠摯,思維敏捷,對文學有著異常的執著。那會兒曾在《山西文學》上讀過他的小說《懶得上班》和《鞋匠的一天》,感覺是頗富個性也很有特色的小說。
之後是刊發在《人民文學》上的《心病》,這可以說是巨望的發韌之作,多年之後重讀之,依然能令人回味和發人沉思,可見這篇小說的深遠立意和藝術魅力。
詎望的多篇小說,能從字裡行間流溢出作者的仁愛之心和深切的人文關懷,對弱小者的同情和對社會底層人們命運的關注,這構成了他創作的取向之一。
這種人文關懷的情結濃鬱而深沉,它絕非表面的憐憫與同情,透過憐憫同情的表層,他把筆觸深入到了對弱勢群體命運的憂慮與思考上,通過對他們生存狀態的描摹,在更遼闊的社會文化大背景上,揭示他們的人生沉浮和精神實質。
我想,這是一個作家的社會良知,也是他思想的深刻之處。
作家王祥夫詎望的隨筆小品首先的一個特點是短,每一篇大多千五百字,行文又活潑,特別合適人們的茶餘飯後,讀他的隨筆,往往讓我想起唐宋明清的小品,想到《燕山夜話》的好處,而詎望的隨筆小品正是秉承了這種優良傳統。
從現實出發而能夠「針砭」時事是詎望小品最漂亮的一面,我在這裡用了「漂亮」二字,是時下像詎望這樣有力度而又能保持「文氣」的小品並不多,而能讓人「頭面出汗」的小品更是不多,相對而言時下的「麻沸散」倒是不少。看文章而讓人出汗,好文章!
作家張石山一道山溝,有十裡深淺。兩廂坡嶺,草木夾岸;溝底,是積年發山洪衝出的河槽。入溝半程,大約五裡遠近,是我的故鄉紅崖底村。
往裡,張家莊;再往裡走,田家莊。溝掌田家莊嘛,就是侯詎望先生的故鄉莊子啦。
看上去有些靦腆、言行向來謹慎的侯詎望,內心敏感而細膩、感覺精緻而入微。他的這本文集,不妨稱作小文章。
小文章裡的天地宇宙,卻又何其大也。大小,原來是相對的。志趣高遠,小又何妨;虛張聲勢,大而無當。微雕藝術,代有大師;開山炸石,不過是破壞自然景觀罷了。
作家指尖:作家侯詎望的作品,無論小說、散文還是電影劇本,均以故鄉或地域為源頭,流向廣闊山河蒼茫大地,似乎從故鄉出發的寫作也更穩妥,更有力。
故鄉,成為作家寫作疆域的精神行囊,在漫長的文學道路上跋涉,背負著它,攜帶著它,才更自信,也更篤定。
地理意義上的故鄉是提供我們生命的保障,而精神意義上的原鄉,才是重塑我們內心宮殿的基石。
侯詎望先生在寫作中,通過多角度多方位的文字切入,運用大量的經驗積澱,思想的多重碰撞,對精神原鄉這一定義進行了價值重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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