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喋血追心

2023-10-08 10:23:54

一、意外的噩耗

7月的臨渝市,天氣悶熱。

楊思成拖著行李,快步走向楊秀雲的家。他見姐姐家的房門緊鎖,甚是納悶。

「你怎麼才回來呢?也不送送你姐姐。」說話的是朱強,就住在姐姐家的隔壁。

「送姐姐?她到哪兒去了?」楊思成怔住了。

「什麼?你不知道?」朱強很詫異,接著嘆氣道,「唉!哥們你要點兒。」

朱強與楊思成從小就在一起玩耍,如同一般。畢業後,朱強沒考上,便到「金薔薇」夜總會當保安,後來當上了保安部主任。「你姐姐去世了,難道你真的不知道?」朱強傷心地說。

「什麼?你說什麼?!」

「你姐姐已經去世兩個多月了!」朱強聲音低沉地說。

「怎麼,怎麼可能……」楊思成兩眼發直,張著嘴,但再說不出話來,眼看就要癱倒在地。朱強趕緊上前扶住他。

兩個多月前,楊思成曾收到姐姐的最後一筆匯款,那是他大學畢業前兩個多月的費。楊思成在收到錢後,曾打給姐姐,當時是姐夫餘衛華接的電話,說姐姐在上班,他會轉告的。半個月後,楊思成再打電話回去,姐夫說,姐姐因闌尾炎發作,已住院手術,叫他不必掛念。當時楊思成想,這種小手術理應沒有危險,所以就沒有回去看望。

此後,楊思成又曾打過幾次電話,每次都是姐夫接的,先是說姐姐闌尾炎手術後有一些炎症,正在治療,但沒有任何危險。後來又說姐姐有輕微的消化功能障礙,仍須住院治療,但很快就能出院。楊思成曾有過回去的,但一方面是姐夫反覆強調說不必回去,另一方面是自己的畢業論文準備正處於關鍵時刻,異常忙碌,所以一直未能探望姐姐。

朱強拿著鑰匙,帶著楊思成打開了姐姐家的門鎖。楊思成一進門,就看到姐姐的照片擺在供桌上,上面披著兩塊黑紗。楊思成捧起照片,渾身哆嗦著,猛然跪倒在地,發出悲悽的哭聲。

哭了許久,楊思成猛然止住哭泣,問道:「我姐姐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朱強這才把所了解到的都告訴了楊思成。「那已是兩個月前的事了。5月13日的晚上,秀雲姐加夜班,到晚上10點才下班回家。她在穿過馬路時,被一輛豐田牌小貨車撞了。據目擊者說,是那輛車闖了紅燈,撞人之後就一溜煙跑了。路邊行人見有人受傷,趕快撥打120叫救護車,可救護車還沒到時,就有一輛麵包車從那兒路過。說來也巧,那正是秀雲姐的宏達藥業公司的車。車上的人見是本廠工人受傷,立即將她抬上麵包車,送到職工去了。後來聽說,秀雲姐一到職工醫院就一直昏迷不醒,據說是腦。至於那肇事,後來棄車逃跑了。經查才知道,那車是偷來的,所以根本找不到肇事者。」

說到這兒,朱強嘆了一口氣,似乎有難言之隱。「有什麼你就全告訴我吧!」楊思成低聲說。

「後你回學校不久,你姐夫不知怎麼就開始吸毒了。剛開始他還瞞著秀雲姐,後來就明目張胆地吸起來了。秀雲姐在工廠拼命加班,省吃儉用省下的一點兒錢全被他吸光了。秀雲姐本指望等你回來後再設法讓他戒毒,可是沒想到就出事了。秀雲姐出後,立刻有人找到你姐夫,說要出高價買秀雲姐的心臟。你姐夫那幾日沒錢買毒品,毒癮上來了難受得不行,於是立即同意,就這樣把秀雲姐的心臟賣了20萬元。他現在被關在戒毒所裡。」

聽到這兒,楊思成感到全身的血液都衝向了腦門。他怒目圓睜,胸中燃燒起仇恨的火焰——他想!

「我姐的心臟賣給誰了?」楊思成的聲音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

「不知道,聽說是省城來的人。」

當夜,楊思成躺在床上,哭夠了,也毫無睡意。今日下午聽到的一切,是他此生的第二個噩夢。第一個噩夢發生在13年前。那一年,突遭車禍,雙雙離世。父母因車禍而亡,按理說應當獲得一筆賠償金。可是,車主是一個個體經營者,無力負擔巨額的賠償款,聞訊後立即逃跑了,從此杳無音訊。因此,這個苦難的未得到分文補償。自那以後,年幼的姐姐便承擔了家中的一切,把楊思成撫養成人,再培養到大學畢業。

翌日早晨,楊思成帶著諸多疑惑,到郊外的戒毒所去找姐夫餘衛華。他想,姐夫是個轉業,轉業後在臨渝糧食機械廠當機修工,沒什麼文化,可是為人還算憨厚,平時對姐姐也是言聽計從,總不至於髮妻。

在戒毒所,楊思成很快就見到了餘衛華。餘衛華變了,與以前比判若兩人。他面容蒼白、瘦削,一直低著頭,像是一個罪人。

楊思成沒有開口,只是默默地看著他。就這樣沉默了幾分鐘,還是餘衛華先開了口。

「都是我不好,不該瞞著你。」餘衛華的頭垂得更低,眼眶裡噙滿了淚水。

楊思成沒有搭話,只恨恨地看了他一眼。

「你姐被撞成了腦死亡,據說,已經不可能恢復了,只能像活死人一樣躺著,而且每天要巨額的費用才能維持她的心跳和呼吸,我根本承擔不起。除了停止治療還有什麼辦法呢?況且我又吸上了毒,為了籌措毒資,一時糊塗就把她的心臟賣了……」餘衛華抽泣著說道。

「你是怎樣吸上毒的呢?」楊思成問道。

「那是今年三月份的事了。那天是周末,我照常去河邊。當時旁邊還有一個人也在釣魚,他就跟我聊了起來,聊得很投機,他掏出香菸給我抽。到傍晚時,他硬把一包煙塞到我包裡,說是交個。我想,一包煙而已,不好推卻,沒想到就惹禍了,後來才知道,那煙裡有毒品。就這樣,我慢慢吸上了癮。」

「那人是什麼身份,你知道嗎?」

「他在釣魚的地方一共出現了三次。至於他的身份,我絲毫不知,但他會定期打電話問我要不要貨……」

「關於姐姐的事,你還知道些什麼?」

「你姐被撞後,立刻被她公司的車送到職工醫院搶救,我是在40分鐘之後趕到的。當時,她躺在那兒,處於昏迷狀態,依靠呼吸機在維持著呼吸。職工醫院的周胡院長說是沒得救了。後來,你姐公司保安部的侯大拿來找我,說是省城有人來要買心臟。我當時正好犯毒癮,想來想去,最後由於毒癮難忍,就把她的心臟賣掉了。我真該下的呀!」說到這兒,餘衛華已泣不成聲。

「開麵包車把姐姐送到醫院的人是誰?」楊思成問道,他正設法理清頭緒。

「就是侯大拿,他當時就坐在車上,但司機是誰我就不知道了。」

「姐姐的心臟是誰買走的呢?」

「不知道,只說是省城的人。聽說心臟當即被運到省立醫院,植入了那人的體內。」

二、沉痛的事實

幾天後,楊思成來到了省城,直奔省立醫院找王思清。王思清是楊思成的中學,兩人關係一直很好。高中畢業後,王思清考取了,現在正在省立醫院實習。

楊思成在三天前曾打電話給王思清,要他了解兩個月前,在省立醫院進行的一次心臟移植手術的有關情況。

「你所問的心臟移植我已查過了,5月14日省立醫院確曾做過一例心臟移植手術,供體來自臨渝市一位28歲女性,系車禍導致腦死亡。那心臟是用直升機運來的。」王思清說道。

「接受心臟移植的人是誰?」楊思成打斷他的話。

「她叫陳靜怡,聽說也是臨渝市人,還聽說她家裡非常有錢。」

聽到接受心臟的也是臨渝市人,楊思成吃了一驚。但他不露聲色,繼續問道:「是不是隨便什麼人的心臟都可以移植呢?」

「當然有條件,供體和受體有很嚴格的要求。第一,兩人的組織必須相容,首先是abo血型相容,更要緊的是淋巴細胞配合試驗相容;第二,對於選擇什麼樣的供心,也還有其他條件,還要比較受體與供體雙方的體重,肺血管阻力的高低,還要通過胸部x光片對心臟投影進行比較。如果所取的供體不適當,那手術的可能性很大,受移植人很可能發生急性右心衰竭,從而危及。」

「聽起來這條件很複雜,那麼,這次移植的心臟來源信息是省立醫院提供的嗎?」

「全國在器官移植方面有系統的網絡,因此,器官來源信息一般是由院方提供。可是這次很奇怪,是由受移植者的家屬提供的信息,或許是她家裡財力雄厚,到處收集有關情報吧。到現在你還沒告訴我,你調查這些東西究竟想幹什麼呢?」

「因為,這次心臟移植的供體是我的姐姐。」楊思成說著,又撲簌簌地直往下掉。

王思清木然了,頓時覺得自己的發酸……

「你能把這次心臟移植的所有病歷檔案都給我複印一份嗎?」楊思成問道。

「當然可以,難道你是懷疑……」

「到目前為止,還僅僅是懷疑,但我一定會查個的。」楊思成堅定地說。

幾天後,楊思成從省城返回了臨渝市。

楊思成思考著最近發生的一切事件,試圖尋找出其間的聯繫。當時,先後發生了四個事件:姐夫被誘騙吸毒、姐姐被車撞、姐姐公司的車第一帶走姐姐、心臟被移植給本市的陳靜怡。他推斷,這些事件並不是孤立的,其間必有聯繫。幾天後,楊思成調查到,陳靜怡正是姐姐打工的宏達藥業公司的。得到這一信息後,楊思成堅信姐姐是被人謀害的!

楊思成把自己的調查分析告訴了姐夫。

餘衛華大吃一驚,接著淚如泉湧。他悔恨自己的無能與!

「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血債血償,我們必須!」楊思成堅定地說。

「我是個粗人,你安排吧,我就是舍了性命也要報仇雪恨!」

「首先,你必須徹底把毒癮戒掉,否則,你就是一個廢人,還談何報仇!」

兩人商談了下一步的行動方案,決定先從肇事車人手。雖然那豐田牌小貨車是偷來的,肇事司機已逃,但聽說第二天警方就已找到了那輛車,並從車門及方向盤上取得了幾枚指紋。楊思成要求姐夫在戒掉毒癮後去找刑警隊的戰友幫忙,取得指紋圖片。而楊思成決定打入宏達藥業公司內部,從指紋人手尋找肇事司機。因為根據楊思成的推測,既然姐姐被撞是一個,那麼,肇事司機必然是陰謀者的親信,他很可能就是公司內部某人。

為了更好地隱藏自己的真實身份,楊思成告誡餘衛華,兩人暫時不要再碰面,以免對方察知到自己的身份,萬一有必要,可以通過朱強聯絡。

一個月後,楊思成依計劃應聘到宏達藥業公司。這家公司正好在研發人員,幾天後,他們讓楊思成前來面試。

面試當天,楊思成早早地就來了,還沒到面試時間,他便在大廳裡踱步。大廳的兩側掛了好幾幅山水畫,看來這兒的對山水畫有特殊的偏愛。映人楊思成眼帘的是黃公望的《快雪時晴圖》,他不禁啞然失笑,因為他知道此畫的真品正藏在博物館裡,乃是級珍品,眼前這幅是仿作無疑。

楊思成發現,這幅畫的作者筆力雖然稚嫩,卻有一番生氣盎然的感覺,尤其是那一輪紅日及一抹霞光,其中蘊含著希望與憧憬。看著看著,他竟也暫時忘記了傷痛,臉上浮現出了。

「你喜歡這幅畫嗎?」楊思成突然聽到背後有人說話,是一個女孩的聲音,那聲音不大,但很柔和。他轉過身看去,見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她皮膚白皙,身材苗條,穿著一件藍白格子的連衣裙,兩隻大大的眼睛秋波蕩漾。她正面帶微笑凝視著楊思成。

如今,這樣端莊雅致的女孩已經不多了,楊思成頓時感到眼前變得明朗起來。

「這幅畫不錯,雖然是仿品,遠不及大痴的蒼勁有力,卻別有一番生趣。這作者恐怕至少也有十年八年的功力呢!」楊思成說道。

女孩微笑著,略微點了一下頭,但沒有回答。於是,楊思成問道:「你也是來應聘的嗎?」

「不是,難道你是來應聘的?」她側過頭問。

「是的,我今年剛大學畢業,特來應聘。難道你是本公司員工?」

「也不是,我是來找人的。看來你對中國山水畫頗有研究呢!」

「談不上研究,僅僅是略有涉獵而已。」楊思成微笑著回答。

這時,公司接待人員走了過來,讓楊思成到人力資源部去面試。

女孩伸出手與楊思成握手告別,楊思成握著她的手,有一種柔若無骨的感覺。

楊思成走進了人力資源部辦公室,開始面試。負責面試的是人力資源部主任、公司老闆的外甥女胡玉庭。

三天後,楊思成收到了公司的聘用通知,他正式成為宏達藥業公司的員工。

三、的邂逅

楊思成被安排到研發部上班。為了不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他早已搬出姐姐的家,在離公司不遠的地方租了一套公寓。

楊思成決定首先要熟悉公司的業務,在儘可能短的時間內取得公司上層的與重用,從而接近公司高層甚至於核心層。因此,他每一天上班都比其他人積極、認真。

轉眼間三個月又過去了。這天下班後,楊思成到新華書店去尋找相關書籍。楊思成找到一本書,坐下來地閱讀起來,時間不知不覺已過了大約20分鐘,只聽背後有人說道:「你在看什麼書呢?」

那是一個的聲音,輕輕的,很柔和。

楊思成以為是書店職員嫌他看得太久了,於是頭也不抬地答道:「馬上就付款。」

那女人笑了起來。楊思成轉過頭去一看,是一個女孩,那秋波蕩漾的眼神似乎在哪兒見過,仔細一想,原來是三個月前去宏達藥業公司應聘時,在一樓大廳看山水畫時見過的那個女孩。

女孩到書店買方面的書籍,恰巧碰到了楊思成,並一眼就認出了他。

「你是從事美術專業的吧?」楊思成看了一眼女孩手上的那兩本書,其中一本是《中國歷代名畫鑑賞》,另一本是《董其昌山水畫》,因此這樣猜測。

「也談不上專業,只是愛好而已。上次你看的那幅《快雪時晴圖》仿品,便是我的塗鴉之作,讓你了。」女孩說著,臉頰上泛起了紅暈。

「原來是你的大作!你如此年輕就有這樣深厚的功力,真不簡單呀!我原先還以為是哪位大家的畫作呢!」楊思成由衷地讚嘆道。

「你過獎了。看得出你對山水畫頗有研究,如果你方便的話,我們到隔壁的茶室去喝杯茶好嗎?我還想聆聽教誨呢!」

於是,兩人付了書款,走出了書店。隔壁果然有一家茶室,名日「清心茶室」。落座後,兩人聊起了繪畫。初次見面,女孩已很楊思成對山水畫的理解能力,今天一席話下來,她更是對楊思成佩服不已。

兩人聊得很投入,不知不覺間,夜幕已降臨,應該告別了。

「可以把你的電話號碼給我嗎?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以後還想聆聽教誨呢。」女孩懇切地說道。

楊思成取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那是公司為他印製的,上面有他的號碼和辦公室的電話號碼。女孩在一張紙上寫著什麼,交給楊思成說:「這是我的手機號碼,我姓陳,叫小梅,如有空閒,請打電話給我,我將不勝欣喜呢!」

走出茶室,小梅似乎有些依依不捨,她那一雙嫣然動人的眸子凝視著楊思成的眼睛,她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什麼也沒有說,便轉身告辭了。

從那以後,楊思成常常想起小梅。他想,或許自己已經喜歡她了吧?楊思成想給她打個電話,又覺得有些唐突,另外自己還有要事要辦,未到兒女情長的時候。但過了幾天,小梅竟然主動打電話過來了,是想約楊思成看。楊思成思忖了一下,便答應了。

晚上,楊思成準時赴約。小梅穿了一件淡綠色線衫,與她那白皙的皮膚相襯託,更顯得清新靚麗。看到楊思成如約而至,她無比開心。看著楊思成,她那蕩漾的秋波清澈動人,似乎蘊含著某種特別的東西。

楊思成像著了魔似的凝視著小梅的眼睛。自己與小梅才見過三次面,他不知道為什麼她的眼睛對自己有這樣大的吸引力。難道這就是一見鍾情?小梅主動伸過手來,牽著他的手走進了電影院。

楊思成發現自己已經愛上小梅了,他為她而焦躁不安,滿腦子都是她的形象。他一再告誡自己:「大仇未報,豈可兒女情長?」可是收效甚微。楊思成按捺不住之情,終於撥通了小梅的手機,那是他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她。從電話中可以聽出,小梅在接到他的電話時欣喜若狂。她告訴他這幾天沒能見他的原因,因為她準備畫一幅畫送給他。

楊思成異常高興,他們約好晚上在清心茶室見面。

晚上,楊思成興衝衝地來到清心茶室。在一個包廂裡,他看到那亭亭玉立的美人兒早站在那兒了。

小梅看著楊思成的眼睛,她似乎覺察到了他的變化。他的眼神曾經是那樣充滿了和沉穩,之前不曾有過如此激情的火花。她或許已經猜到他將要做什麼,她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走過來挽住他的胳膊,而只是默默地站在那兒,紅暈迅速布滿了她的臉頰,她嬌羞地低下了頭。

楊思成一個跨步衝向前去,猛地把她抱人懷中。兩支奔騰的情感激流匯聚了,激烈的擁抱代替了話語,甜蜜的親吻代替了言辭。

「這不是夢吧?」楊思成喃喃自語道。小梅送過來火熱的紅唇,代替了回答。

此後,楊思成與小梅越來越頻繁。除了特殊情況之外,他們幾乎每晚都在一起,直到很晚才分別。奇怪的是,楊思成多次提出送她回家,但每次她都婉言謝絕,她總是獨自乘車回家。

因能力較突出又吃苦耐勞,楊思成很快就得到部門領導以及公司老闆陳宏達的讚賞。

這天上午,楊思成送文件給總經理陳宏達,總經理辦公室牆上的一幅畫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居然是一幅《秋風紈扇圖》!

陳宏達不在,楊思成便問總經理周:「請問,這是誰畫的?」

「這是陳總的千金畫的。」周小姐答道,「畫得不錯吧?她學畫已有五年時間。一樓大廳裡的那幅《快雪時晴圖》也是她畫的。」

楊思成木然了,怔怔地看著那畫,沒有說一個字。

「怎麼,有什麼不對嗎?」周小姐感到奇怪。

「陳總有幾個女兒?」楊思成問道。

「就一個女兒呀。」周小姐越發感到奇怪。

「是叫陳靜怡呢,還是叫小梅?」

「叫陳靜怡呀,小梅是她的乳名。」周小姐解釋道。

楊思成震驚了!天啊!居然會有這種荒謬之事!他只覺得天昏地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辦公室的。楊思成立即請了假,回到公寓。他躺在床上,不斷地著小梅,恨不得立即把她撕咬成碎片。

四、血腥的

整整一天,小梅給楊思成打了無數次電話,都沒能與他聯繫上。

第二天一早,小梅又打楊思成的手機,仍是關機。他到底怎麼了?她決定到公司去問個明白。上午九時,她來到楊思成上班的研發部。

「楊思成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沒來上班呢?」她急切地問研發室主任。

「怎麼,你認識楊思成?」研發室主任頗感意外。他見小梅沒有回答,但從她那緋紅的面色和急切的目光可以判斷,她與楊思成的關係非同一般。

「他昨天上午來上班時還好好的,後來我讓他送一份資料給你,回來後臉色似乎不大好,呆呆地坐了一會兒就說身體不大舒服,請假回去休息了。」研發室主任說。

小梅說了聲「謝謝」,便向的辦公室走去。一進門,她就問周小姐:「你昨天見過楊思成嗎?」

「你是說研發部的楊思成?」周小姐迎了上來,小梅那急匆匆的樣子,讓她感到有些詫異。

「是的。據研發部主任說,他昨天上午曾送文件過來,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嗎?」小梅接著問道。

「他的確曾送文件過來,後來便看了看那幅畫。」周小姐指了指牆上的那幅《秋風紈扇圖》,接著說,「我當時告訴他,這是你畫的,還說一樓大廳裡那幅《快雪時晴圖》也是你畫的。他後來又問起你的姓名,我告訴他了。他呆呆地站了一會兒,後來一言不發地走了,好像若有所思的樣子。他怎麼了?」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小梅喃喃自語,徑直走進陳宏達的辦公間。

「我的女兒怎麼啦?什麼事讓你滿面愁雲呢?」陳宏達笑道。

小梅緊挨著父親坐著,一言不發,兩眼噙著淚花。

「怎麼回事呢?告訴我,說不定我能幫幫你。」陳宏達輕輕拍著她的手,微笑著說道。

「爸爸,我了。」小梅囁嚅著,由於害羞,她把頭埋在父親的胸前。

「對方是誰呢?」陳宏達問道。

「他是你的屬下,叫楊思成。」小梅鼓足了,終於說出了這個名字。

「噢,是新來的大吧。我知道這個人,能力很突出,我很欣賞他。我的寶貝女兒很有眼光呀!」陳宏達笑著說。

在租住的公寓裡,楊思成睡了兩天。在巨大的情感落差中,他的心靈經受了很多次衝擊與鞭撻。直到第三天早上,楊思成才毅然起床,梳洗完畢之後,上班去了。

楊思成剛到辦公室坐下,手機就響了起來,是小梅的電話。

「喂,你好。」楊思成從容地說道。

「你終於肯接電話了……」小梅有些哽咽。

「對不起,這兩天我確實有些不舒服。」

「整整兩天,我打了多少電話給你,你都不理我!」電話那頭傳來小梅的嬌嗔。

「不是這樣的……」楊思成不知說什麼好。

「都是我不好,我隱瞞了我的身份,但我並不是惡意的,我只不過是想以平等的身份與你交往,我想在你面前展現出本真的自己。可是,沒想到卻給你帶來了傷害。現在,我向你道歉了,請你原諒我好嗎?」

「當我前天上午看到你那幅《秋風紈扇圖》時,才知道你的身份,當時我確實有一種被愚弄的感覺。可是,後來仔細想想,我真正愛的是本真的你,其他的一切又能算什麼呢?我現在想通了,這兩天我沒理你,我應該向你道歉才是呀!」

「我不能沒有你……」聽得出小梅已經泣不成聲了。

楊思成心裡發酸,感覺喉嚨有些哽塞。這時,他看見兩位正向辦公室走來,便小聲安慰她道:「好了,不要難過了,今晚我請你吃飯,當面向你賠不是。」

當晚,楊思成陪同小梅在醉鄉居酒樓的一個小包廂共進晚餐。飯後,小梅把頭伏在楊思成的胸前,一動也不動。他溫情脈脈地撫摸著她的頭髮,全身心都沐浴在對未來的和的憧憬之中。

不久後,宏達藥業公司新設立了一個特別研究室,陳宏達讓楊思成當了該研究室的主任。經過半個多月的籌建,特別研究室已經基本就緒。

有了特別研究室的名義,楊思成想要查明公司內部的任何情況都很方便快捷了。

餘衛華戒毒相當成功,此時已離開戒毒所。他搬到了糧食機械廠的集體宿舍去住,因為他已不能再住在家裡了,一回到那兒,就立即想起的慘死,渾身就像萬箭穿心般難受。這天上午,朱強打電話給餘衛華,要他下午兩點來夜總會,說有要事相商。餘衛華來到朱強的辦公室,朱強正坐在沙發上等他。

「今天上午,楊思成交給我一個快閃記憶體盤,說其中有宏達藥業公司所有人員的照片。楊思成估計,引誘你吸毒的那個人很可能是此公司的內部人員,所以想請你辨認一下。」朱強說道。

「我也曾懷疑那人是宏達藥業公司內部人員。我從戒毒所出來後,曾分別在宏達藥業公司總部門口、公司下屬的保健品廠及製藥廠門口附近守候過幾天,但從未發現那人的蹤影。周末我也曾到河邊的釣魚處去遊蕩,也從未曾見到他的身影。」

朱強打開電腦,調出一組組宏達藥業公司員工照片,他們查找了公司本部、保健品廠、製藥廠、職工醫院,皆未發現可疑人員。後來查找西郊度假村的保安部時,餘衛華突然發現了那個使他恨之入骨的惡徒。

「是他!」餘衛華喊道,拳頭猛砸在桌子上。兩人仔細閱讀照片下的文字記錄。那人名叫侯大有,35歲,是河南安陽鄉下人,8年前由河南來公司當保安,不久前由公司本部調到西郊度假村。

「對了,他原是宏達藥業公司本部的保安,引誘我吸毒之後,可能是怕敗露,他就被調到度假村去了。怪不得我在市內找不到他!」餘衛華恨恨地說。

「你打算怎麼辦?」朱強問道。

「我去找他算帳!」餘衛華氣憤地說。

「楊思成再三強調,暫勿打草驚蛇。」朱強勸阻道。

餘衛華沒有回答,他從口袋裡取出一個信封,交與朱強,說道:「這裡是那輛肇事車車門及駕駛盤上的指紋圖,是我在刑警隊的戰友為我複印的,請你轉交給楊思成吧。」

朱強很快把指紋圖片複印件送到了楊思成手上。下一步,楊思成打算從公司內部尋找與該圖片相吻合的那個人。然而,在行動之前,楊思成必須首先掌握兩種技術,那就是指紋顯現技術與指紋鑑定技術。

楊思成也曾考慮過,是否可以請求警方出面調查宏達藥業公司員工,從而尋找出肇事司機呢?但楊思成自己首先就否定了這一方案。如果打草驚蛇,那肇事司機早就聞風而逃了,到時連肇事司機都逮不住,又如何能揪出其幕後主使人呢?

因此,楊思成決定由自己來尋找肇事司機。公司職工共有2620人,楊思成決定從會駕駛的司機人手,司機共有53人,如何取得這53人的指紋呢?

幸而楊思成現在有了特別研究室這一名義,他可以以調查公司某事務為藉口,逐一接觸這53人,並設法提取他們的指紋。

在城市西郊,有一座不太高的山丘,叫做西。山下即是西梁度假村,是宏達藥業公司於四年前新開發的產業。在西梁山的半山腰處,有一個小涼亭掩映在濃密的松林之中。最近一個星期,每至下午三四點鐘,便有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來到涼亭,拿著望遠鏡朝度假村中觀看。今天下午,他又來到涼亭,今天是他打算行動的日子。

他就是餘衛華。自從他得知侯大有的身份之後,便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雖然朱強告訴他,楊思成希望他暫勿行動,一切須從長計議,但他仍決定獨自行動。

餘衛華沿著健身房走了一圈,他選擇了一棵樹。那樹緊貼著健身房,他攀緣而上,很快就到了二樓走廊。他在走廊上小心前行著,來到一間有亮光的房門外。他看見侯大有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餘衛華一個箭步躥了進去,左手抓住侯大有的頭髮,右手用匕首架在他脖子上。侯大有回頭一看,見是餘衛華,頓時嚇得面無人色,渾身直哆嗦,結結巴巴地說道:「你要幹、幹什麼?」

「不許發出聲音,否則我對你不客氣!」餘衛華低聲喝道。

餘衛華迅速把匕首轉到左手,仍架在侯大有脖子上,右手抓住侯大有的右手手腕,抬平拉直,然後以極快的速度用盡全身氣力往下一壓,同時猛地抬起右膝對準侯大有的肘部下緣撞去,只聽「咔嚓」一響,侯大有發出一聲悽厲的尖叫。再看那胳膊,已是軟綿綿地垂掛在那兒,絲毫動彈不得,看來是脫臼了。侯大有一邊慘叫著,一邊連忙用左手託住右臂,以減輕一些。

「求求你,放過我吧,不是我要害你。」侯大有懇求道。

「少噦唆!快起來,跟我走!」餘衛華低聲命令道。

侯大有無奈,在餘衛華的威逼下下了樓。

侯大有渾身哆嗦著,問道:「你要帶我到哪兒?千萬別殺我,不是我要害你,是有人指使我要害你。」

餘衛華沉默著,左手抓住侯大有的左臂,右手用刀抵住他的後心,向北面圍牆的小門處走去。周圍空無一人,侯大有囁嚅著,央求餘衛華放過他,但餘衛華依舊一言不發。

不一會兒,到了半山腰的涼亭。餘衛華用手電筒照著侯大有慘白的面孔,以陰沉的聲音道:「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今日,你把一切全招出來,否則,立刻宰了你!」

侯大有早已嚇得六神無主,立即跪下道:「不是我要害你,是咱們公司保安部的侯大拿要害你,一切是他指使我幹的。」

很快,侯大有就把一切都招供出來。

原來,侯大有是侯大拿的堂弟,8年前由河南鄉下來此投奔堂兄,侯大拿給他安排了一個保安的差事。當初由他引誘餘衛華吸毒,便是侯大拿的安排,但對於引誘餘衛華吸毒的目的,他卻全然不知。

侯大有此時由於恐懼,眼淚和鼻涕一起流了出來。餘衛華厭惡地看著跪在地上的侯大有,心想,楊思成的推測果然不錯,他姐果然是被謀害的。

如此血海深仇,豈能輕饒?況且,如果放了此人,他必定會向侯大拿報告,對方豈不是有了防備?這將不利於楊思成與自己的下一步行動。還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就此結果了他的性命。殺人就要償命,可餘衛華管不了這麼多了,他一想到妻子的慘死,一想到自己愚蠢地賣掉妻子的心臟,胸中仇恨的火焰就熊熊燃燒起來。更何況,妻子的慘死就是因他而起,如果他當初不吸毒,絕不會有後來賣掉妻子心臟的醜事——那麼,那些就不會對妻子下手了。如今,復仇之重任理應由他自己承擔,他決不能讓楊思成替他冒險,否則他將無法面對亡妻的在天之靈!

可是,此人只是仇人的馬前卒,真正的仇人尚未受到懲處,復仇之路剛剛開始。

五、的戀人

楊思成從朱強那兒得知,姐夫已經把引誘他吸毒的侯大有除掉了,並且採取的方法很巧妙,絲毫沒有引起侯大拿以及警方的懷疑,從表面上看,完全像是一起交通事故。現在,自己已經打入公司上層,並且身居要職。但是,肇事司機至今仍未找到。他多次研究從朱強那兒拿到的肇事司機指紋圖,那上面有很多指紋,但最清晰的只有兩枚,初步判斷,那兩枚指紋應當是食指和中指。

公司共有53名司機,如何取得他們的指紋呢?楊思成想出了一個辦法。他在自己的右手掌下緣,也就是大魚際肌的部位貼了一塊玻璃膠布,當他與別人握手時,對方的食指和中指正好握在那膠布上。事後他可以暗地裡撕下膠布,再貼到筆記本上,在旁邊寫下對方的姓名。他已成功地收集了45人的指紋,但仍未發現肇事司機。

清明節快到了,小梅提出要楊思成提前陪她去拜祭亡母。這天清晨,楊思成早早出門,開著單位配備給他的奧迪車接上小梅,驅車前往西郊墓地。西郊墓地在一處山丘上,靠近山半腰處是一片豪華墓地,小梅亡母的墓地就在那兒。而山麓一帶是一般平民墓地,楊思成的姐姐就是長眠於此。楊思成曾在姐姐的墓前發誓要儘快找到兇手,但是至今,殘害姐姐的兇徒仍然逍遙法外!想到這裡,楊思成心裡就隱隱作痛。

在經過山麓處的平民墓地時,楊思成朝姐姐的墓地看了一眼,流露出一絲兒不易覺察的憤怨之色。姐姐就長眠在那兒,可是,她的身體裡面卻少了一顆心。而那顆心,現在正在他身邊的這個女人身體裡跳動著。

憑什麼!憑什麼姐姐的心臟平白無故地被別人奪走?楊思成的眼睛裡燃燒著憤怒的火焰。他不覺放慢了腳步。

「你怎麼啦?」小梅似乎感覺到了他情緒的變化,側過頭來問道。

「噢,沒什麼。只是來到墓地,突然想起我亡故的父母……」楊思成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小梅憐惜地看著他,無限溫情地摟著他。

他深切地明白,他愛她。可是,萬一她果真心知肚明地參與了奪心陰謀怎麼辦?他簡直不敢想那後果。按理說,她是那樣的清純,怎麼會參與那種齷齪的勾當?她必定是完全不知情。可是,即使她被完全排除在那陰謀之外,那她的父親必定是那陰謀的主使者,而作為主使者是必須要以命償命的。如果自己手刃其父,又怎麼能面對其女呢?他從未想到,自己竟會落到如此尷尬的境地。

但小梅卻渾然不知楊思成此刻的思緒,她雙手抱著他的右臂,臉上洋溢著甜蜜的笑容。這是楊思成第一次陪她來祭拜亡母,這意義非同尋常。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小梅的墓地前。楊思成小梅擺好鮮花和貢品,恭恭敬敬地向墓碑鞠了三個躬。小梅從提包中取出一塊絨布,小心地拂拭墓碑上的灰塵。楊思成則在周圍隨便轉轉。突然,他覺得右腳一陣劇痛,低頭一看,一條灰色的蛇正從他腳旁遊走,很快就在草叢中了。那蛇的頭部呈三角形,應當是一條毒蛇!他驚叫道:「不好,毒蛇!」

楊思成趕忙坐下來看那傷口。傷口在右腳踝骨外側的上方,必須趕緊處理。小梅見他神色不對,也立即跑了過來,一聽說他被毒蛇咬傷,頓時嚇得哭了起來。楊思成連忙安慰她,說只要趕緊處理,應該沒有問題。於是,楊思成快速找來繩索,緊緊扎住右小腿的上部,繼而又取下鑰匙鏈上的小刀,把那傷口處深深地劃了幾個「十」字,然後用力把局部的血液擠出來。可是,那部位由於沒有什麼肌肉,擠了兩分鐘也擠不出什麼血。怎麼辦呢?不可耽擱!於是,楊思成用雙手抓住右腳,試圖扳起來用嘴去吸那傷口上的毒。

可是,那傷口在小腿外側,他的嘴夠不著!這時,小梅把頭伸過去就要吸那傷口。楊思成趕忙把她的頭推開,嚴厲地說:「絕對不行!那蛇毒吸進嘴裡是很危險的,搞不好會喉頭水腫而死!」

說時遲,那時快。別看小梅平時嬌柔無力,這時卻不知哪來的力氣,她雙手將楊思成猛地一推,使他仰臥在地,她則轉過身子趴在他的身上,用自己的嘴巴拼命吸那傷口上的蛇毒,每吸一口就立即吐掉,然後再吸。吸了十幾口之後,她已是精疲力盡了,這才罷手。

楊思成明白,此地不可久留,必須儘快到醫院去。他扶著小梅站起來,兩人跌跌撞撞地朝山下奔去。到了山下,小梅的嘴巴已經腫了起來,呼吸也感到有些困難。楊思成自己的右小腿雖然也已經腫得很厲害,變成青黑色,並且幾乎失去了知覺,但他也顧不得了,他一面安慰著小梅,一面開車火速駛向最近的醫院。

終於到達郊區醫院,這時,小梅的面孑l已經變成青紫色,幾乎不能呼吸了。楊思成抱起她,一面大聲呼救,一面瘸著腿跑向急診室。一位年紀較大的醫師一看小梅的症狀,當機立斷,取了一把手術刀,也來不及消毒,對準小梅的氣管伸手就是一刀,立即將她的氣管切開,並且插上一根導管。

兩人雙雙被推入病房,趕緊為他們注射抗蛇毒血清及其他藥品,這才轉危為安。

半個小時後,陳宏達與胡玉庭等一行人來到醫院,此時小梅已經入睡。凍宏達見到女兒如此光景,不覺老淚縱橫,,旦又怕驚醒女兒,所以強忍著沒發出聲。他默默地坐在床邊,握著女兒的手,靜靜地凝視著心愛的女兒。胡玉庭見他這樣,便悄悄地退了出來,來到了楊思成的病房。楊思成見是胡玉庭,連忙掙扎著要起身坐起來,她快步走上前去按住他的肩膀,讓他躺下。

「小梅怎麼樣了?」楊思成問道。

「總算是脫離危險了,不過,氣管插管仍然插在那兒,醫生說,要等到喉頭水腫消除之後才能拿掉呢。」

胡玉庭看了看楊思成的右小腿,那小腿依然腫得很厲害。胡玉庭嘆了一口氣,說道:「你也真不小心,怎麼會弄成這樣!現在想想,多危險哪!差一點兒兩條小命就丟了!」

「誰又能想到呢?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無常吧。」楊思成若有所思地回答。

正說到這兒,陳宏達敲門進來了。

陳宏達來到楊思成的床前,楊思成本以為他要責怪自己,可是他一句責備的話都不曾說,他看了看楊思成的傷勢,又問了一下大致情況,最後問道:「如果不介意,我現在想和你談談,好嗎?」

「好的,我現在一點兒睡意也沒有。」楊思成答道。他心中想道,很可能子要開始教訓人了。

胡玉庭為陳宏達拖過來一把椅子,讓他在床旁坐下後,便悄悄退下了。

「平時工作太忙,我不曾與你聊過家常。今日有了這個機會,想和你好好聊聊。」陳宏達把椅子又往前挪了挪,這樣離楊思成更近了些。

「我想談談我自己以前的一些事情。」陳宏達接著說。楊思成注意到,他的臉上沒有顯現出一絲氣惱和怨恨,反而飽含著悲愴。

陳宏達點燃了一支煙,繼續說道:「當初,我妻子不顧家人的極力反對,和我走到了一起。我們,吃盡苦頭,事業終於有了轉機。可是,一場病奪去了她的生命!我當時真想一死了之,與她共赴黃泉。可是,當時小梅才三歲,我又如何捨得下我倆共同的骨肉?我打消了死的念頭,鼓勵自己必須把女兒撫養成人,這是妻子留在這世上的骨血,這是妻子生命的延續。

「就是在這樣的狀態下,我度過了十七年。現在,你應該了解我眼下的了,應該知道小梅在我心中的分量了。可以說,小梅就是我的一切!

「同時我也知道,我的女兒很愛你,她愛你甚至於超過了愛她自己。在我的內心,我已經把你當作了我的。我現在鄭重地告訴你,小梅是你的,宏達藥業公司也是你的。你不必給我任何承諾,我唯一希望你做到的,就是不要辜負小梅!」

陳宏達說完這些,手撐著床沿站了起來,一邊凝視著楊思成,一邊無比溫情地撫摸著他的額頭,就像慈父在撫摸自己的兒女一般。楊思成清楚地看到,他的雙眼裡飽含著淚水,但他沒讓那淚水流下來,就匆匆轉過身離開了。

楊思成靜靜地躺在床上,內心正在承受著劇烈的撞擊。他想,倘若從來就沒有過奪心之事,陳宏達不愧為一位優秀的企業家,一位慈愛的父親。陳宏達是謀害姐姐的仇人,但他的女兒是自己的生死戀人、恩人,姐姐的大仇難道就此冰釋?

六、提前的婚事

住院治療一周後,楊思成終於康復出院了。可是小梅仍須住院一段時間,因為她的體質很弱,喉頭的傷勢雖已痊癒,但還有一些炎症需要治療。況且,或許是由於蛇毒的作用吧,她的心臟偶爾有一些心律失常,雖說暫時沒有大礙,但為了安全起見,醫生建議她再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陳宏達關照楊思成,在小梅繼續住院期間,他就不必去上班了,最好是每天到醫院去陪小梅。在這段時間裡,最高興的要算小梅了,因為有楊思成整日陪伴在身邊。

直到半個多月後,醫生終於說小梅可以出院了。

把小梅送回家後,胡玉庭把楊思成約了出來。胡玉庭主動開口道:「我今天找你,是想和你談談關於你與小梅的婚事。」

「婚事?」楊思成一下子驚呆了。他雖然與小梅交往已有一些時日,他也非常愛她,但從未想過的事。因為自從大學畢業至今,他滿腦子想的全都是如何為姐姐報仇雪恨,從未想過自己的未來和前途。他略微思忖了一下,說道:「我現在事業無成,而小梅年歲尚輕,現在談論婚事,恐怕……」

那紅木盒中裝著的,不僅僅是楊思成的至愛小梅,還有姐姐的心臟,還有他在人間所有的愛。現在對他而言,億萬家財也一文不值,唯有這紅木盒子才是他的一切。

他曾想到過。可是,自殺是懦夫的表現。我放過最後一個仇人而自殺身亡,在九泉之下,將如何面對那含冤而逝的姐姐?

楊思成是突然離家出走的,他誰也沒有告訴。沒有人知道他去哪兒,去做什麼,什麼時候回來。他什麼也沒有帶,只帶走了小梅的骨灰盒和一個小包,包中裝著小梅為他織的那三件半絨線衣,那最後半件還是在病床上織的。

幾個月後的一個早晨,胡玉庭在東華廟裡偶然看到了楊思成,但他已是剃了光頭,穿著僧衣。胡玉庭急忙走過去叫他,但他仿佛不曾聽見,自顧自地走進雲會堂,在自己的禪床上坐下來打坐。胡玉庭走到他面前叫他的名字,他閉目答道:「這裡沒有楊思成,只有僧人靜遠。施主,你認錯人了吧。」

此後,無論胡玉庭再說什麼,他只是閉目打坐,再也不發一言。

第二天早晨,陳宏達、胡玉庭等人再次去東華廟,但是未曾發現楊思成的蹤影。據寺中人說,靜遠已於清晨出門雲遊去了,不知所終。

陳宏達有些困惑,對胡玉庭說:「你會不會看錯人呢?他怎麼會不理你呢?」

「怎麼會看錯呢?我從西跨院的門口一直追到這雲會堂,他就在那張禪床上打坐。我還看到那紅木骨灰盒子端端正正地放在他的床頭,那盒子上有小梅的照片,怎麼會錯呢?」

陳宏達曾抱怨過女婿的離家出走,這豈不是一種不負責任的態度?但是他轉而又想道,女婿能夠視億萬家產如敝履,正是因為在他的心目中,唯有小梅才是最珍貴的啊!

過了幾個月,代孕母親生下一個男嬰。他正是小梅與楊思成的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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