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朵黑色曼陀羅花
2024-11-15 21:21:11
一
一行八個人離開小城瑞麗。第二天下午,我就開始埋怨米婭。
九月的雲南依然溼熱難耐。穿行在荒蕪的草地裡已數小時,半截褲腿已溼透,腳底被水泡得似乎沒了知覺。真不知道米婭要帶我們去的寨子究竟存不存在。
古老瑞麗給我的印象,除了綠寶石一樣的山,拙樸的小背簍之外,還有每天早上如期而至的濃霧。本來我和佳佳她們定好了,遊完瑞麗直返香格裡拉。米婭卻說瑞麗邊上有一些蠻荒地,別有韻味。
可是如今,我明白什麼是蠻荒地了,完全沒有想像中的浪漫。幾十裡見不到一個人影,到處是半人高的草和張牙舞爪的灌木叢。我最擔心的是蛇,草裡輕微的響動都能讓我心驚肉跳。
遠遠看見一叢植物,掛滿黑色果實。漸行漸近,黑色的不是果實,卻是花。濃鬱的香,讓疲憊的我突然精神振奮。佳佳和依雪好奇地跑過去,米婭大聲說,那花是有毒的。
黑色的曼陀羅花。
米婭說這是曼陀羅裡最高貴的品種,野生的很難見到。
沒有人敢動它,我們只是停下來聞著那迷人的香。那是一種神秘無比的花。記憶裡只見過黑色的玫瑰,可是黑色曼陀羅給我的感覺完全不同:興奮、神怡,卻又讓人沒來由地畏懼。
又走了大約一個小時的路,太陽要落下山的時候,遠遠的霧裡隱約顯現出村寨的輪廓。我們中間有兩個男孩,王遠和楚凱軍。這兩位大哥像野人一樣歡呼起來,空曠的原野裡四處迴蕩著他倆粗獷的聲音。
進了寨子,米婭很快給我們找到住的地方。寨子裡的人和她似乎很熟,見了面都要點頭致意。然而很奇怪的是,寨子裡靜悄悄的,沒有禽畜的叫聲,沒有說話的聲音,似乎連東西碰撞的聲音都沒有。
我們在一個竹樓上住下,竹樓的主人是一對年過花甲的老人。老人默默地為我們收拾好樓上的房間,默默地離去,連正眼都不看我們一眼。
寨子還沒有通電,漆黑的夜靜得嚇人。天空被濃霧籠得嚴嚴實實,有種身置死地的感覺。
米婭剛剛吹滅竹臺上的蠟燭。外面,一聲尖厲的慘叫聲劃破寨子的寂靜。
二
一夜無眠。
早晨,霧從竹樓的縫隙間湧進來。
王遠敲了敲小竹門,揉著眼睛從隔壁房間裡出來,說道,昨晚的慘叫聲你們聽見了嗎?像殺人一樣。
兩個剛剛大學畢業的女孩子是王遠的同事,未涉世事的她們這時候看上去非常恐慌,不約而同地對王遠說,我們離開這個地方吧。
米婭說,如果要走,大家就快點收拾東西。這個寨子來時容易去時難,出去的時候很容易迷路,如果迷了路,我們晚上就要在野外度過。
米婭的話讓大家心情沉重起來。王遠一邊喊著還在睡懶覺的楚凱軍,一邊催我們快點收拾。
楚凱軍滿臉疑惑地出來,手裡拿著一朵花,黑色的曼陀羅。誰把花插在我上衣口袋裡的?楚凱軍看著我們,故作神秘地說,你們中間該不會有人暗戀我吧。
楚凱軍一路貧嘴,大家都懶得理他。何況大晚上的,哪個女孩子能跑到兩個臭男人房間裡去放花。米婭踹了他一腳說,你快點收拾東西,不然晚上我們走不出去你就死定了。
緊張地收拾完各自的東西下樓,米婭去和房東老阿婆辭行。王遠突然說道,楚凱軍又死哪去了。王遠便大聲喊他的名字。
可是,小小的竹樓竟無人回應。大家都有些焦急,王遠氣衝衝地跑上樓去,卻又跑下來,這傢伙不在樓上。
等了很久,楚凱軍依然沒有出現。米婭說我們先走吧,出去找找他。
離開竹樓沒走多遠。我們看到了楚凱軍。
一株老榕樹上,吊著一個人。
楚凱軍死得很恐怖。舌頭吐得很長,臉色成了醬黑。
來來往往的寨民,卻沒有一個人觀看死去的楚凱軍。他們背著竹簍,無聲地從樹下經過,沒人停留,甚至沒人在意。恐懼讓我聯想到那朵奇怪的黑色曼陀羅。
那朵花會不會是一個暗示。我戰戰兢兢地問米婭,楚凱軍死很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