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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尊神像

2024-11-15 12:37:11

    一
    天越來越黑。
    因為小路是穿行在高山之間,所以黑暗來得很快,除開電筒照著的石板路,四周一片漆黑。
    我們三人急急趕路。
    突然,前面「轟隆隆」的一連串巨響,地動山搖。
    我問道:「怎麼回事?,是修公路了嗎?」
    「沒有,開礦。我們本地有個叫覃虎的年輕的小老闆在外面弄得些錢,回鄉開採一種很名貴的礦。那礦就在這條路前面的懸崖上。晚上到這個時候總開炮,因為白天人們過路太多,不好放。」
    走在前面的翠柳的堂哥回答說。
    跟在堂哥後面的趙龍問道:「沒公路,礦怎麼運出去啊?」
    堂哥答說:「用馬運。不過剛開幾天,剛炸進去幾米深的洞,還沒出礦。」
    繼續趕路。
    「啊——啊——」山上有烏鴉在叫。
    走了約半小時,轉了個彎,遠處有一片電筒、火把的光亮一明一暗,人聲嘈雜。
    「那裡就是礦山。」堂哥說。
    我望了一眼,答說:「哦,人蠻多呢。」
    我們越來越靠近那些光點。路右邊上方的樹林中有幾支火把和幾支電筒在晃,有人聲在喊,因講的是本地話,不知喊的是什麼。
    終於,我們走到那裡,只見石板路邊有兩條漢子靠在一起默默地抽菸。
    堂哥走到近前,便用山裡的本地話和他們打招呼。嘰裡咕嚕,我和趙龍一句也不懂。
    他們講了一陣,堂哥轉頭對我說:「出事了!可能是引燃線太過鬆散,剛開採的礦洞裡幾十個炮引還沒點完,先點的炮就爆炸了!兩個點炮的像炮彈一樣被射下山崖來。老闆找到了,還有一個沒找著,他們正在上面林子裡找。」
    我渾身打了個冷顫。
    旁邊的趙龍說:「我們是不是上去幫他們找人?」
    「不能去。今天我們辦喜事,不能沾這個。」堂哥說完,低頭去和那兩漢子說了幾句什麼,然後就往前走,「我們還是快走吧!」
    走了十幾步,前面的堂哥電筒光往旁邊一掃,嘀咕說:「唔,好慘,好可憐!」
    趙龍和我的電筒也往那裡照。
    原來是一個血肉模糊嚴重變形了的人,頭、臂、腿有多處都露出了慘白的骨頭。我不敢再照也不敢再看。
    我們沒有停步,繼續往前走。
    「覃虎是個很好的年輕人,很多鄉親都得到過他的幫助,還給小學校捐了不少款,平常施工中有什麼危險的事也搶在前,比如他就經常親自點炮。可惜啊!」堂哥一邊走一邊說。
    走在中間的趙龍接著說:「奇怪,我好像看到一個穿紅衣服的少女站在那死人旁邊,她微笑地望著我。但我一眨眼,又不見了,也許是眼花了。你們兩個見沒有?」
    「沒有。」堂哥說。
    「哪有什麼少女,你眼花了。」我接著說,但我不禁扭頭往後面掃了一眼。漆黑漆黑的什麼也沒見,只覺有冷風吹來。我趕快轉回頭,緊走幾步,更靠近了趙龍。我有些害怕,好像有什麼跟在後面似的,我頭皮厚重起來,股股麻流從頭上唰唰地往全身擴散。我時時刻刻注意著後面。
    走了一會,趙龍扭回頭看看我,沒說什麼,轉回頭繼續走;走了十多步又扭頭看看我,沒說什麼扭頭繼續走;又走十多步後,趙龍再扭回頭來,這次他說:「你搞什麼?怎麼老是拉我的衣服啊?」
    「哪個拉你的衣服?趕路累得要命,哪有這份閒心開玩笑!」我答道。我也是真的沒有拉他衣服,不知為什麼他這樣說我。
    「你還嘴硬,都拉了我三次。」趙龍一邊走一邊說。
    趙龍這麼一說,我感到好像真的有人跟在我們後面,我又扭頭往後看了一眼,後面還是漆黑漆黑的什麼也沒有,只有涼涼的山風撲面。
    「堂哥,你等等。」我叫道,其實我走在後面這麼久,早已是硬著頭皮了,現在剛好有個換位置的機會,「我走前面吧,你在趙龍後面看看,不然他老是懷疑我。」
    「好!」堂哥倒是很乾脆,說著話就停住了,趙龍也停住了,讓我走在了最前面。
    一路往上,爬到了一個坳口。這段時間還真的再沒聽見大龍說拉衣服的事。
    正走著,突然只聽得堂哥著急地喊:「趙龍!趙龍!你往哪裡去?」
    我回頭一看,原來趙龍已經一頭鑽進路右邊上方的荊棘叢中,堂哥正在後面緊緊拉著他的後衣擺。一見此景,我急得大喝一聲:「趙龍,那裡是刺叢,你爬那上面去幹什麼?」
    只聽趙龍說:「別拉我,都跟著我上來。上面有很多人在廳堂裡擺酒肉等我們了呢,大家跟我走吧!」
    我跳過去,和堂哥一起拉著趙龍的衣後擺;趙龍身子一扭一掙,衣服「嘶」地一聲破裂;我和堂哥四隻手只抓著一塊白白的布片。奇怪的事就這樣在我們面前發生了:沒有什麼光照,趙龍就在黑暗中一步一步不聲不響地鑽進荊棘叢深處往山上走去,很快就沒了蹤影。
    我和堂哥不顧一切地追上去,但縱橫交錯的荊棘將我們攔住了,我們兩人手腳都被勾刺得鑽心的疼,但還是根本無法進去。兩人只好退回石板路上。
    「趙龍的電筒丟在這裡了。」堂哥低頭撿起那個還在亮著的電筒。
    「沒電筒,他怎麼走得這麼快呢?而且就在荊棘中走得這麼快!」我驚得目瞪口呆。
    「趙龍遇到那事了,先回到我們屯再說吧。」
    「什麼……事?我不能……走啊,就這樣丟失了一個……朋友,怎怎麼得了!我們得……去找他。」我感到非常恐怖。
    「路右邊往上近兩百米的懸崖下有個巖洞。解放前曾有三家大財主六十三口人被土匪圍在洞裡三天三夜,財主家丁也有槍,他們和土匪對打,但最後還是被土匪用柴火和幹辣椒全部燻死在洞裡。從那以後,路過這個坳口的人就時不時地被勾了魂魄。有的人找得回來,有的人找不到,找到的人也是傷的傷、死的死。趙龍肯定就是挨了這事了,現在去找也找不著的,剛才你沒見他在荊棘中走得那麼快,我們又走不進去。不用講了,走吧。前面三四裡路就到家了。」堂哥說著,便不容商量地在頭裡走了。
    我聽著原來這個坳口這麼恐怖,如真是這樣,被鬼藏起來的東西,人哪裡找得著,而且堂哥已經走了,我一個人哪敢還留在這裡,便緊趕幾步跟上了堂哥。但我總感覺有什麼跟在後面,背後涼嗖嗖的,於是我說:「堂哥,我走前面吧。」
    堂哥側身讓我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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