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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的狐狸尾巴

2024-11-15 16:39:10

    引子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買藥,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九兔子坐在地上哭起來,十兔子問他為什麼哭,九兔子說,五兔子一去不回來。
    這是一首極其詭異的童謠。
    細思極恐。
    這個故事與這首童謠有某種黑暗的關係。
    別誤會,與兔子無關。
    這個故事裡的兔子不是兔子,而是一隻狗。狗的名字叫兔子。
    很多年前,一個女人死了。
    她的丈夫把她埋在了石板橋的右邊,還在墳頭周圍種了四棵古怪的樹。那樹上粗下細,就像一個個倒立的墳頭。
    很多年過去了,那四棵樹始終沒有長大。
    有一天晚上,靜謐無風,老天仿佛都死了。
    一個年輕人路過石板橋,不經意間往墳頭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三棵樹紋絲不動,只有西南角那棵樹在晃動,左一下右一下,十分規律,十分詭異。
    明明沒有風,為什麼樹會動?
    明明沒有風,為什麼只有一棵樹會動?
    那個年輕人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逃走了。第二天,他聽說了一件事:西南角那棵樹早就枯死了,十幾天前,有人把它推倒,扛回家當柴火燒了。
    那左一下右一下晃動的東西是什麼?
    第一章  殺人童謠
    劇團舉辦才藝比賽,袁魚腸獲得了第六名。
    第一名是陳瓜瓜,他會變戲法。
    第二名是兔子,它是一隻狗,會十以內的加減乘除,還會跳廣場舞。
    第三名是李無帽,他會演皮影戲。
    第四名是梅妝,她什麼都不會,但是長得十分好看,往臺上一站,一笑一顰一舉一動都是戲。
    第五名是田芒種,他會武功。據說,他有一本祖傳的武功秘籍,練成之後天下無敵。據說,他快練成了。
    袁魚腸表演的節目是詩朗誦,沒人喜歡,只獲得了第六名。
    縣劇團沒幾個人,第六名就是最後一名。
    袁魚腸很鬱悶,決定去找李無帽聊聊。
    太陽掉到了大山後面。
    春天。百花香。
    袁魚腸慢慢地走。
    縣劇團太老了,都是青磚房子,外牆長滿了爬山虎。有一口水井,石頭壘成的井臺高出地面一米多,上面長滿了青苔。井邊有一棵高大的樹,遮天蔽日,那是幾隻大鳥的家。現在,它們一聲不吭。
    月亮眯縫著眼睛掛在天上,不動聲色地看著這個世界。風很大,吹著一些看不見的東西在黑暗中竄來竄去,顯得有些鬼祟。只有一間房子裡亮著燈,那燈光很昏暗,晃來晃去,映在窗簾上的影子忽大忽小,十分古怪。
    袁魚腸走過去,敲了敲門。
    門一下就開了,仿佛李無帽一直躲在門後等人敲門。他看了袁魚腸一眼,又往袁魚腸身後看了一眼,什麼都沒說,轉身回去了。
    袁魚腸跟著進去了。
    李無帽坐到桌子旁邊,擺弄一堆皮影人。那些皮影人是用驢皮做的,線條古拙,造型誇張。它們很老了,屬於一個已經死去的朝代。
    後窗戶的玻璃碎了一塊,風吹進來,吊燈晃來晃去。
    李無帽默默地坐著,不說話。
    袁魚腸四下看。
    牆上掛滿了密密麻麻的皮影人,或大或小,或長或短。它們都有眼睛,眼神竟然都不一樣,或喜或悲,或驚或怒。
    有些東西如果太多了,會讓人覺得極不舒服,比如蟑螂,比如蚯蚓,比如皮影人。
    袁魚腸收回目光,看著李無帽。
    李無帽默默地坐著,不說話。
    袁魚腸說:「我覺得,你應該是第一名。」
    李無帽抬起頭,看著他。
    袁魚腸又說:「陳瓜瓜變戲法,全靠道具,沒什麼真本事。兔子是你訓練出來的。在咱們劇團,你才是臺柱子。」
    李無帽看著他,不說話。他平時也是這樣,寡言少語。
    沉默了幾秒鐘,袁魚腸試探著說:「聽說咱們劇團要選一個副團長,這次才藝比賽就和選副團長有關。」停了停他又補充了一句:「第一名的機會更大一些。」
    李無帽似乎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低下頭擺弄皮影人。
    袁魚腸接著說:「團長身體不好,常年住院,副團長其實就是一把手。」
    李無帽沒什麼反應。
    袁魚腸有些無趣,起身告辭。
    「大兔子病了。」李無帽突然開口了。
    袁魚腸一怔,轉過身看著他。
    李無帽慢慢地說:「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買藥,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九兔子坐在地上哭起來,十兔子問他為什麼哭,九兔子說,五兔子一去不回來。」
    袁魚腸聽來聽去,也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就乾咳了一聲。
    李無帽定定地看著他,眼睛裡閃著異樣的光。
    「什麼意思?」袁魚腸問。
    「兔子的狐狸尾巴。」李無帽竟然笑了笑,笑得極具深意。他平時幾乎不笑。
    「兔子的……什麼尾巴?」袁魚腸一頭霧水。
    李無帽考慮了半天,突然說:「我說了你可別害怕。」
    袁魚腸有些緊張:「你說。」
    李無帽站起身走了幾步,幾乎貼到了袁魚腸的臉上,怪腔怪調地說:「兔子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了。」
    「我還是不明白。」
    「咱們劇團有幾個人?」李無帽的表情有些古怪。
    袁魚腸想了想,說:「團長、陳瓜瓜、田芒種、梅妝,再加上你和我,還有管道具的老胡,化妝師莫莫,一共八個人。」
    「你忘了一個人。」
    「誰?」
    「夥房的韓廚師。」
    「加上他,咱們劇團有九個人。」
    「還有兔子。」
    「它也算一個人?」袁魚腸愣了一下。
    李無帽慢吞吞地說:「它是團長養的狗,當然算一個人。」
    「那咱們劇團就有十個人了。」
    「這首童謠裡有十隻兔子。」
    「你到底想說什麼?」袁魚腸有些不耐煩了。
    李無帽長出了一口氣,說:「這首童謠裡有十隻兔子,咱們劇團有十個人,這肯定不是巧合。」
    袁魚腸看著他,等待下文。
    李無帽又說:「這首童謠很邪門。我琢磨了兩天,越想越害怕。」
    「你害怕什麼?」袁魚腸忍不住問。
    「這首童謠有12句話,每句話的字數分別是5、4、5、4、5、4、5、4、10、9、4、8。你察覺到異常了嗎?」
    「沒有。」
    「你多念叨幾遍。」
    袁魚腸在心裡默念了幾遍,臉上的表情慢慢地變了,怔怔地看著李無帽,緩緩地說:「我死,我死,我死,我死,死就死吧。」
    「是不是很邪門?」李無帽問。
    「可能是巧合。」袁魚腸不確定地說。
    「這首童謠的第一句話是大兔子病了,咱們團長也病了。你說,這也是巧合嗎?」
    袁魚腸想了想,倒吸了一口涼氣。
    李無帽壓低了聲音,有些悲涼地說:「這是一首殺人童謠。我覺得,咱們劇團有人要死了,死於一場謀殺。」
    「誰要死了?」袁魚腸一驚。
    「不知道。」李無帽有些沮喪地說。
    沉默了一陣子,袁魚腸問:「你從哪兒聽到的這首童謠?」
    李無帽慢慢地走到床邊,蹲下來,從床底下掏出一個紙箱子,打開,裡面是一個老式的錄音機。那錄音機髒十分破舊,很多地方都掉了漆,還少了兩個按鍵,看樣子至少是三十年前的產品。
    李無帽把錄音機放到了桌子上。
    它的兩個喇叭像是一對巨大的眼珠子,冷冷地眼前的一切。它的長相很呆板,甚至有些陰險,一點都不好看。
    「這裡面藏著一個秘密,一個要命的秘密。」李無帽低低地說。
    袁魚腸下意識地左右看了看。
    周圍很靜,比墳墓都靜。
    李無帽給錄音機通了電,按下一個鍵。錄音機沒反應。他又按了幾下,還是不行。他有些不耐煩了,抬手給了錄音機一巴掌。
    錄音機怪叫兩聲,活了。
    袁魚腸嚇了一跳。
    一陣「哧哧啦啦」的雜音飄了出來。這聲音很尖銳,有些刺耳,讓人感覺極不舒服,身上起雞皮疙瘩。
    「你先聽著,我去廁所。」說完,李無帽快步走了出去,似乎是在逃避什麼。
    袁魚腸豎起了耳朵。在「哧哧啦啦」的雜音裡,他聽出了一些別的聲音——
    一隻狗高一聲低一聲地叫。
    門「咣當」響了一聲。
    一輛摩託車駛了過去。
    水燒開了「咕嘟咕嘟」地響……
    這些聲音一點都不嚇人。
    袁魚腸打了個哈欠,想睡覺了。
    錄音機還在轉。它不會打哈欠,也不想睡覺。只要不停電,它會一直轉下去。突然,一個男人乾咳了幾聲,動靜挺大。這個聲音來得很突然,而且沒有後話,夾雜在「咕嘟咕嘟」的燒水聲裡,顯得很突兀,很瘮人。
    袁魚腸打了個激靈,驚恐地四下看。很快,他把目光停在了錄音機上。剛才,是它在乾咳。
    錄音機還在不停地轉,卻只有「咕嘟咕嘟」的燒水聲飄出。很顯然,它在偽裝自己。它很深沉。
    袁魚腸慢慢地湊了過去。
    一個男人的哭聲毫無預兆地從錄音機裡竄了出來,鑽進了袁魚腸的耳朵裡。那哭聲極其悽慘,肯定不是丟了錢包或者失戀那麼簡單,似乎遭遇了天大的不幸。
    袁魚腸嚇得哆嗦了一下,腿一軟,差一點跌倒。
    牆上那些皮影人不動聲色地聽。
    幾分鐘過去了,那個男人還在哭。
    袁魚腸不想聽了,伸手要去關錄音機。那個男人似乎就躲在錄音機裡,看到了一切。他一下子不哭了,低低地說:「你好。」他的聲音有些沙啞,還有些尖銳,完全不像是人類發出的聲音。
    也許是因為錄音機太老了,老得聲音都失真了。
    也許是因為錄音機裡的磁帶太老了,老得聲音都失真了。
    袁魚腸的手僵住了。
    那個男人等了一會兒,很執著地又說了一遍:「你好。」
    袁魚腸回頭看了看,確定那個男人是在和他說話。他小心翼翼地說:「你好。」
    那個男人沉默了一陣子,終於說:「我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袁魚腸輕輕地問。
    停了片刻,那個男人說:「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買藥,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九兔子坐在地上哭起來,十兔子問他為什麼哭,九兔子說,五兔子一去不回來。」
    「我不明白。」袁魚腸說。
    那個男人卻再也不開腔了。他出現得很突然,走得也很急,來無影去無蹤,幽靈一般詭秘。
    袁魚腸有些摸不著頭腦,還有些害怕。他把磁帶倒回去,打算重新聽一遍,看能不能聽出那個男人是誰。
    錄音機又開始轉了。還是那些聲音:一隻狗高一聲低一聲地叫,門「咣當」響了一聲,一輛摩託車駛了過去,水燒開了「咕嘟咕嘟」地響……
    卡帶了。
    袁魚腸好不容易才把錄音機的蓋子打開,發現磁帶纏在了磁頭上。費半天勁弄下來,磁帶已經不能再聽了,變成了一堆黑乎乎的垃圾,像是一個女人的頭髮。
    磁帶死了。
    死無對證了。
    李無帽回來了,看了錄音機一眼,問:「你聽完了?」
    「聽完了。」袁魚腸怔怔地說。
    李無帽把錄音機收了起來。
    袁魚腸問:「這東西是哪兒來的?」
    「不知道。」
    「不知道?」袁魚腸一怔。
    李無帽有些驚恐地說:「前天早上我剛打開門,就看見門口有個紙箱子。」
    袁魚腸沉思不語。
    李無帽長出了一口氣,說:「這件事很怪。」停了停,他又說:「童謠裡說五兔子死了。這兩天,我一直在想誰是五兔子。」
    「你想出來了?」袁魚腸追問。
    李無帽自言自語地說:「田芒種是第五名。」
    「你是說他是五兔子?」袁魚腸詫異了,又問:「田芒種身強力壯,還會武功,誰能殺了他?」
    李無帽似乎沒聽見他的話,自顧自地說:「團長沒參加比賽,他應該是大兔子,第一名陳瓜瓜應該是二兔子,以此類推,五兔子應該是梅妝。」
    袁魚腸震驚不已。
    他暗戀梅妝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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