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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墨

2023-10-06 08:53:39 2

裱匠絕技

  明穆宗隆慶三年,因為天災人禍,地處遼西的大寧衛古城(今凌源)也失去往日的輝煌。在關內城隍廟的旁邊有一個德記裱店,黑漆的大門,上面釘著兩個青銅的獸首。雖然漆面斑駁,銅鏽殷然,可是德記裱店四個鬥方大字,仍然有種直迫眉睫的氣勢。

  德記裱店一脈傳下來,已經有三百多年的歷史,現在的老闆名叫劉一手,這個劉一手是關外書畫界公認的第一裱匠。劉一手不光裱技驚人,他還有一手驚世駭俗的絕活——洗墨,其秘密不為外人所知!

  劉一手這天早上剛起床,還沒餵葫蘆罐裡的蟈蟈,就見夥計劉山子伸頭探腦站在自己臥室的門口,劉一手抬頭問道:「山子,啥事?」

  劉山子走進來,說道:「外面來了一位客人,他拿了一幅畫,想請您親自給裱一下!」

  劉一手眉頭一皺,說道:「裱畫的事,可以找劉佳呀!」

  劉山子低聲說道:「大少爺一早就出去了,他,他不在府裡!」

  劉佳是劉一手的兒子。他今年二十多歲,風流倜儻,特別聰明,跟劉一手學了三年,就把父親裱畫的手藝都學會了。可是他卻對這祖傳的手藝不很上心,整天和大寧衛的一些紈絝子弟,提籠架鳥,宴飲行樂。劉一手的心都快跟著劉佳操碎了。

  劉一手穿好了衣服,親自迎了出去。來人他認得,是大寧衛總兵府的總管郎千。郎千的身後還跟著一個面色陰鷙的漢子。這個漢子姓彭名璋,就是他有畫要裱。

  劉一手和郎千互相見過禮,彭璋從背後的包袱裡,取出一幅大國手王紱的畫來。令劉一手驚奇的是,這幅畫已經被很精細地裱過了。

  王紱最擅長畫的是墨竹和奇石,他兼收北宋以來各名家之長,所畫的竹石可謂清翠挺勁,剔透玲瓏。別看劉一手是個裱匠,可是他家中藏品甚豐,但這個號稱明朝竹石畫第一的王紱墨寶他卻一幅也沒有。

  展開王紱的《寒風石竹圖》,劉一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這幅畫上只有一座九竅十八孔的假山,假山旁生著一桿臨風瑟瑟的寒竹。透過畫家蕭蕭凜凜的筆觸,劉一手明顯地感覺到一種天寒徹骨的冬意。

  劉一手將石竹圖全部展開,不由得連叫可惜。原來在《寒風石竹圖》的一角,竟有一大團墨汙的痕跡。這幅畫本是彭璋的爺爺花了一千兩金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一個被謫貶的尚書手中買到的,可是十天前,彭璋酒醉,在燈下觀畫,一個不小心,袖子把几案上的端硯帶翻,硯池中的濃墨竟將這幅珍貴的《寒風石竹圖》汙損了。

  彭璋一揖至地,說道:「劉先生您一定要幫忙!」

  劉一手連連搖頭道:「想叫我除去宣紙上的墨跡,我可沒有這份能耐,二位還是另請高人吧!」

  彭璋聽劉一手拒絕,他一急,兩眼幾乎滴下淚來,口中叫道:「家祖父的身體不好,我將墨畫汙損,他一急之下,真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能活了!……」

  郎千一伸手,拿出十兩金子,放到了劉一手的桌案上,然後說道:「劉先生,不,劉大師,誰不知道劉家有祖傳的除墨垢的絕活,這個忙您一定要幫啊!」

  劉家的德記裱店原來開在京城,技壓同行的絕活就是除去紙上的多餘墨跡,可是一百多年前,荊州守備包藏禍心,他命一個喬裝的大盜,拿著一張被墨跡所汙的古畫上門,找劉一手的爺爺除去墨垢。古畫上的墨跡被除掉,劉家除去墨跡所用的藥粉也被大盜竊走。

  荊州守備用藥粉塗改了監軍上奏朝廷對自己不利的奏摺。東窗事發後,荊州守備被天子賜鴆酒而死,劉一手的爺爺也被下了大獄。劉家的德記裱店在京城開不下去了,最後輾轉來到了大寧衛。

  劉一手已經有幾十年沒給誰除過墨垢了。可是今天事情特殊,一方面是大畫家王紱的作品被墨染,另一方面是解急救命。劉一手無奈之下只有點頭,他不放心,接著又重聲說道:「劉某能除墨去垢,你們決不可聲張,切記,切記!」

  蒙古密圖

  三天後,彭璋和郎千兩個人再次來到了劉家,正巧劉佳也在。當彭璋從劉一手那裡接過嶄新的《寒風竹石圖》時,一股欣喜之情,漾在他的臉上。

  《寒風竹石圖》畫角的墨汙已經被除得乾乾淨淨,劉一手果真好手藝啊!

  彭璋將《寒風竹石圖》捲成畫軸,然後他把這幅價值連城的寶畫託在掌心,說道:「劉大師,這幅畫,我送給您了!」

  劉一手聽彭璋竟要把祖傳之寶送給自己,他臉色一變,連連擺手道:「無功不受祿,您這寶畫實在太珍貴,我可承受不起!」

  彭璋一聽劉一手不接受他的禮物,他雙膝一屈,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劉佳納悶地說道:「爹,這幅《寒風竹石圖》您愛不釋手,怎麼送上門的寶貝,您又不要了呢?」

  劉一手眼睛一瞪,斥道:「臭小子,你知道什麼!」劉一手講完話,一甩袖子,正要離開,沒想到郎千一伸手,硬把他攔住了。

  劉一手冷冷地說道:「郎總管,劉某身份卑微,只有去掉墨跡這點小手段……您送給我《寒風竹石圖》,老夫這條賤命,可擔不起這幅寶畫呀!」

  郎千連連擺手,他在袖管裡一掏,竟取出一份公函來,這份公函是大寧衛的牛總兵寫給劉一手的。公函上寫著——彭璋身上有一份重要的信件,可是這份信件關係著國家安危,不想被墨所汙,請劉一手幫忙復原等等的字樣。

  劉一手看罷公函,他眉頭一皺,對郎千說道:「你給我說實話,這封密信上面究竟寫著什麼內容?如果欺騙我,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去吧!」

  明太祖朱元璋興兵造反,將大元朝的殘渣餘孽全都趕到了塞外,可是這些殘餘的勢力滅明的心不死,這兩百來年間,都在積蓄力量,蠢蠢欲動。彭璋就是牛總兵派到關外的細作,他的任務就是取回打進敵人內部的細作頭目的密信。那名細作頭目行事不密,身份暴露,被大元的殘渣餘孽抓捕前,他割破手指,倉促地在紙上寫下了一份重要的軍事情報,細作頭目把這份情報交給彭璋的時候,大元朝的殺手趕到,兩方一陣廝殺,桌上硯池中的濃墨倒扣在血書密信上……彭璋雖然拿著密信,回到了大寧衛,可是那封密信卻看不到裡面的內容了。

  事關國家安危,又有牛總兵的公函,劉一手不想插手都不可能了。那封滿是墨汙的密信被留在了劉家,郎千臨走,又派了二十多名總兵府的護衛過來,站在劉家密室的門口,嚴防有人會對那封密信不利。劉家德記裱店的密室,就是劉一手去除墨汙的地方。密室正中,就是一個四四方方的木架子,劉一手剛把需要去汙的密信夾到木架子裡,木架子上的一根重重的橫木便「咕咚」一聲,掉了下來。這根木頭原本是被皮繩子綁在木架子上面的,可不知道什麼時候,皮繩子被老鼠咬斷了,又粗又重的木棍砸到了劉一手的兩隻手上,有三根手指被硬生生地砸斷了。

劉佳聽到劉一手的慘叫聲,急忙闖進密室,見父親兩手手指骨折,便急忙找來大夫。經過固定和包紮,劉一手的兩隻手腫得像兩個大饅頭,恐怕一兩個月內,劉一手都不能再幹活了。

  郎千聽到劉一手受傷的消息,他急忙拿著幾樣禮物過來探傷。看著郎千急切的神情,劉一手說:「請您放心,我一定會按時去掉密信上的墨跡!」

  劉一手不能幹活,可是劉佳行啊。劉一手把劉佳帶到劉家祖先的牌位前,命他跪在地上,發了一個嚴守去墨秘術機密的重誓,然後說道:「去墨秘術用之正,則造福蒼生,用之邪,則貽害無窮。你還年輕,最叫我擔心的毛病就是華而不實。不是軍情緊急,我也不會把這套秘術傳授給你……」

  劉佳站起身來「啪」地一拍胸脯,說道:「爹,您放心,我一定會聽您的話,嚴守秘密的!」

  劉一手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你先找一個半生不熟的西瓜來!」

  意外驚變

  洗去墨跡,實在不易,要先找來一個半生不熟的西瓜,接著在瓜蒂邊開一個小孔,灌入官砂三錢、砒霜三錢五分、鹽滷四錢,然後用蠟汁封住灌藥的孔洞。將此瓜懸掛七天,那從瓜皮上沁出的白霜,便是去除墨垢的藥粉。

  經過劉佳一絲不苟的操作,去墨的白霜藥粉終於在西瓜上出現了。劉佳在劉一手的指揮下,先用清水溼紙,然後劉一手用手背一下下去試那封密信的乾濕程度,等他用手背試遍了密信信紙的乾濕,點了點頭,說道:「可以把去除墨垢的藥粉倒在密信上了!」

  從西瓜上刮落的白霜藥粉真的很神奇,倒在滿是墨汁的密信上,過了一日一夜,劉佳這才拿起了一根鵝毛翎,用翎毛將紙上的藥粉掃盡,那墨痕已被白霜藥粉吸去,紙上那一道道血痕這才顯露了出來。

  明軍細作畫的竟是一份關外草原的地圖。這份地圖實在太重要了,根據這份地圖,明軍確實可以直取元朝餘部的老巢。

  郎千收起了密信,然後壓低聲音說道:「牛總兵不日將對關外用兵,您可一定要保守秘密啊!」

  劉一手鄭重說道:「劉某要是洩露了半點大寧衛的軍事秘密,叫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郎千臨走時,劉一手讓他把那幅《寒風竹石圖》也帶走,可是郎千呵呵一笑道:「您幫了牛總兵一個大忙,這幅畫就送給您當酬勞吧!」

  一轉眼,十天過去了。劉一手這天正在家中吃晚飯,劉山子「砰」地一推門,闖進了飯廳,高叫道:「老爺,不好了!少爺,少爺他被牛總兵抓了起來,聽說已經打入死牢了!」

  劉一手現在勉強可以用受傷的手端飯碗了,聽到劉佳被牛總兵下死牢的消息,他的手一哆嗦,飯碗「噹啷」一聲,掉到了地上。

  劉佳確實有點不著調,可也不至於作奸犯科,幹下什麼殺人放火的勾當啊。劉一手一逼問,劉山子說道:「我聽說少爺去給牛總兵除什麼墨跡,墨跡是除去了,可是沾滿墨跡的紙張也給毀掉了,牛總兵一怒,這才把少爺下的死牢!」

  劉一手聽著滿屋的哭聲,他咬了咬牙,說道:「好,我就舍了這張老臉,去救這個不肖之子去!」

  劉一手拿了幾張銀票,直奔總兵府,找郎千想辦法來了。郎千卻把腦袋晃成了貨郎鼓,說道:「劉佳我是救不了了!」

  這個劉佳真是膽大。他除墨汙的功夫沒學到家,就敢對牛總兵一份特別重要的密信下手,結果很簡單,他竟毀掉了牛總兵手中的密信。牛總兵就是大寧衛的土皇帝,他說要殺劉佳,誰敢阻攔!

  劉一手連連作揖道:「郎總管,看在我為您復原情報的面子上,您總得想個辦法,叫我和劉佳見上最後一面吧?」

  郎千躊躇半晌,最後勉強同意了他的請求。郎千拿著總兵府的腰牌,把劉一手帶進了城內的監獄。郎千手指死牢的牢門,說道:「見到你兒子,長話短說。真要是叫牛總兵知道你見犯人的消息,我恐怕也是吃不了兜著走了!」牢頭打開了死牢的大門,牢中的惡臭燻得劉一手差點嘔了出來。他來到關著劉佳的牢門前,隔著木柵欄喊劉佳的名字,鐐銬加身的劉佳急忙從稻草堆中站起身來,他奔到了劉一手的面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口中叫道:「爹,我們都上當了!」

  真正秘密

  明軍細作畫的進攻元朝餘孽的地圖,那可是大寧衛最高的秘密。牛總兵也怕劉一手除去墨汙的手段不精,毀掉了密信,他便照真密信,製作了一封假密信,然後命人用假密信騙取劉一手除去墨汙的秘方!

  那幅王紱的《寒風竹石圖》上的墨汙,是被彭璋故意潑上墨汁的……

  劉一手聽劉佳講完,用顫抖的手指點著兒子的腦門說道:「我知道了,你是他們一夥的。我喜歡王紱的墨竹圖是你洩露的消息,繃畫木架子上的木棍也是你安排掉落的,砸傷了我的手指,你就是想學到除墨跡的絕活!」

  劉佳只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他哽咽著說道:「爹,郎千引誘我去賭博,我輸了好幾千兩銀子,我怕被您責罰,只得聽命於他們!……爹,現在我終於知道錯了,您救我出去吧!」

  劉一手點了點頭,說道:「好,知道錯,就說明你還不是無藥可救!」

  劉一手轉身出了死牢,直接找到了郎千說道:「郎總管,劉家祖傳除去墨汙的秘籍共分上下兩冊,上一冊就是如何除去墨汙,下一冊就是除墨失敗後,如何把紙張再恢復原樣!」

  郎千一雙黑豆般的眼睛滴溜溜地亂轉,他狐疑道:「此話當真?」

  劉一手用手一指死牢的牢門說道:「我用我們父子兩條命做擔保,我說的每一句話,都千真萬確!」

  劉一手雖然可以修復被劉佳毀掉的密信,但他的手不能用力,所有的修復工作都得藉助劉佳的一雙手幫忙才行。

  郎千急忙去請示牛總兵,牛總兵一聽密信可以修復,不由得喜出望外,急忙傳令,將劉佳從死囚牢內放了出來。

  牛總兵怕劉一手使詐,專門給劉氏父子騰出了一間屋子,郎千和彭璋兩個人不錯眼珠地盯著他們。

  劉佳上一次去除那封密信上的墨垢時,因為缺了一道工序,竟將墨汙下的血跡也除掉了。

  這道工序就是在紙面上塗上一層神奇的保護藥膜。劉一手上次是先把那藥水塗到了自己的手背上,然後借著查驗紙張乾濕的機會,暗中用手背一下下將藥水沾到了墨紙上。

  劉一手怕劉佳學會除墨的絕技後胡作非為,他特意留下了這一手……而將密信上的血痕復原,就更是一門絕學了。

十天後,所有的準備工作做好,牛總兵也來到了這間密室。牛總兵身高六尺,頭如麥鬥,如果叫他穿上一身黑色的裘皮,活脫脫就是一頭大狗熊。

  劉一手望著那張原來是秘信的白紙,然後他抄起了一個小木瓶說道:「我把這隻木瓶裡的藥水灑到紙上,立刻便會有白煙冒出。白煙冒起的時候,原來紙上的血痕就會顯現出來。你們要找來紙筆,趕快記錄下上面的東西,半炷香的時間後,白煙冒盡,這張紙就會全部毀掉了。」

  牛總兵聽完,大手一擺道:「郎千、彭璋,你們兩個人一定要把紙上的文字和圖形描述下來,如有差錯,軍法從事!」

  郎千和彭璋答應一聲,各拿紙筆,等在了桌子的兩旁。

  劉一手啟開了小木瓶的瓶蓋,將裡面的藥水均勻地灑到那張白紙上,說也奇怪,隨著藥水淋到紙上,那張白紙上果然冒起了白煙,那上面有血跡的地方呈現出淡淡的粉色,最後粉色的曲線組成了一幅山川的圖案,在山川的正中,寫著一行小字——烏爾泰山金礦。

  大元的殘餘之所以能在貧瘠的戈壁草原上牧馬養兵,積蓄力量,大部分的軍餉就是來自烏爾泰山金礦。

  牛總兵對剿滅元朝的餘孽不感興趣,可是他卻對金光閃閃的金子感興趣。有了金子,什麼大明,什麼國家,他都可以拋到一邊了。

  那股在紙上冒起的白眼嗆得郎千和彭璋連連咳嗽,可是兩個人生怕漏掉了什麼,筆起筆落,臨摹著密信上的地圖。

  牛總兵用手捂著鼻子也欣喜地湊了過去,劉一手拉著兒子的手,兩個人悄悄退到了空氣通暢的窗邊。

  尾聲

  郎千和彭璋剛剛臨摹完密信上的地圖,密信上的白煙便冒盡了,那封密信也變成了一塊塊紙屑,散落在桌子上。

  牛總兵手拿那兩張烏爾泰山金礦的地形圖,不由得哈哈大笑。只要烏爾泰山金礦被他掌控,邊關和草原就是他的天下了。

  牛總兵見情報到手,大叫一聲,道:「來人,劉一手父子意欲造反,將他們就地正法!」

  劉一手父子知道了牛總兵的秘密,他們真的別想活了。

  劉一手看著衝進屋內的明兵,他呵呵笑道:「你殺不得我!」

  牛總兵吼道:「殺了你們,比捻死一隻螞蟻都容易!」

  劉一手用手一指郎千和彭璋說道:「你回頭看看你的兩個狗奴才!」

  郎千和彭璋的四個鼻孔中,已經汩汩地流出了黑血。那密信上冒起的白煙有毒,郎千和彭璋臨摹地圖的時候,他們竟一起中毒了。

  隨著郎千和彭璋昏迷倒地,牛總兵的鼻子也流出了血來,他聲嘶力竭地怪叫道:「趕快給我解藥!」

  劉一手用解藥作為交換條件,僥倖活命。可是他給牛總兵的解藥裡面卻少了一味藥,雖然暫時好像治好了他的毒傷,可是半年後,牛總兵的鼻子開始腐爛,沒用一個月的時間便斃命了。

  劉一手經過這場巨變,終於明白,去除紙張上的墨垢容易,可是去除人心中的汙垢太難。劉家父子從此以後,埋名隱姓,遠走他鄉,發誓再也不給人去除墨垢,這種洗墨的絕活便漸漸失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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