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需要常識
2023-03-30 02:05:34 2
哈佛大學教授麥可·赫茲菲爾德的《什麼是人類常識——社會和文化領域中的人類學理論實踐》一書,從常識入手,對人類學進行了有特色的探究。
社會人類學和文化人類學是對人類嘗試進行研究的一門科學。常識是人類發展的基點,又是「走了一圈又回來」的歸宿。
然而常識何在?赫茲菲爾德認為,常識是在特定的文化情境中生成和描述的,對於局外人而言,常識無疑是一道牆,一道無形的隔膜。沒有常識,便無法溝通和對話,一切都在誤解和猜測中消耗。
而對於在場者來說,常識又是無形的,深深嵌入自身的經驗生活之中,被不自覺地置入一種被忽略狀態。儘管如此,人們還是同常識相安無事的。
不與常識發生衝突是人類生存的基本規則之一,因為常識以外存在著諸多風險。不理解常識,便無法進入生活世界。
雖然人們未必了解常識在形成之前所發生的種種事件和衝突,但是,常識卻構成人類的生存背景和行為模式。 赫茲菲爾德指出:「人類學的任務就是透過那些自稱為永恆真理的華麗詞藻去揭示隱藏其後的種種我們所熟知的實踐行為。」
(第3頁)人類學的真相是潛伏的,透過風俗習慣、鄉土製度等方式隱約地表現出來。長期從事田野研究的人類學家往往會淡化所謂文明的優越感。
草根社會的智慧並不能被喧囂的都市文化所抵消。人類學家用實地調查的方式去檢驗所謂人類常識的真偽,從而使種種偽飾得以剝落,他們更多的是在做一種保衛邊緣的工作。
在邊緣不斷遭到侵蝕和同化的危機中,人類學家對邊緣的叩問顯得孤立無緣。人類生存的原生態是無法進行技術複製的。
常識之所以成為常識,是因為它有其精神源頭,並在符號和儀式行為中不斷地被表達和操作。 常識既是一個語言系統,又是一個價值系統。
對常識的麻木意味著人們對生活的感受力和洞察力的衰退。全球化的逼近使人們感受到一種潛在危機。
當「他者」被強行納入一種外在設定的秩序之中時,人類對自身的理解(所謂「觀他而知我」)會被強大的話語權力無意中擱淺。常識被懸置之後,人們就會陷入對知識的濫用狀態。
人們將大量的精力花在修辭上面,企圖完成對常識的再造。殊不知,常識作為一種文化養料,無法脫離「地方性見解」而批量化。
「故土」不僅是一個地理實體,更是人類精神的原始文本,是人類進行自我審視的容器。因為「故土」與人類的精神身份和價值認同相關。
背叛故土不過是人類言語行為的一種意外而已。懷舊並不是「原路返回」,而是寄託性書寫。
人類學者所尋找的正是民間生存。有人提出「沒有歷史的民眾」的概念,因為對於民眾而言,生存就是全部。
生活邏輯是永恆的。生活是沒有邊界的,無論是在都市還是鄉村,無論「當地人」還是「闖入者」,如何生活下去都是一個必須面對的問題。
在終極目標下面的「差異」不過是些技術性的細微事故而已。列維-史特勞斯在《憂鬱的熱帶》一書中說:「人類在其自身的心理思想與歷史的脈絡中行動,而且還具有一切他將來會採取的種種立場。
他同時存在於一切地點,他是一個往前衝的群眾,不斷地重複以前出現過的所有一切階段。」(三聯書店版,第542頁) 人類常識關係到人類的文化生態。
由於民眾的記憶只停留在生活的延續上面,不免造成生活事件表面上的相似性。赫茲菲爾德認為這種相似性是由於人類的惰性而造成的認識假象而已。
他認為人類學家在日常生活的「瑣事」上大有作為。因為這些「瑣事」凝聚著人類在特定時空的想像與創造。
我們所謂的「常識」過濾掉了許多鮮活的生存事實,使人類生存這一無比豐富駁雜的圖景變成了一個乾癟的標本,殘留在人們的集體想像之中。 苦難是人類最基本的常識之一。
人類在應對和闡釋苦難過程中會爆發出出乎意料的力量。但是,人類對苦難的承受需要有一個「度」的把握,一旦苦難日常化,就會使人們將對抗轉化為一種變態的欣賞和炫耀。
媒體常常會利用苦難來成全不良目的。赫茲菲爾德清醒地發現了其中的「貓膩」:「個人悲劇也許就這樣轉化為集體利益,有時甚至為其淹沒。
許多人的生活中更為普遍存在的是媒體對人類大災難的聳人聽聞的報導。這種操縱他人苦難的做法常常被隱藏在關於公眾『知情權』的花言巧語背後。」
(第264-265頁)其實對於這一點,我們並不隔閡。